第106章 百般不利

蔡琰小臉通紅,正不知該如何作答才好。

薊王已笑道:“蔡師有女能傳業。”

“主公謬贊。老臣得此女,足慰平生。”蔡邕寵愛之深,只眼可辨。每逢宴飲聚會,必帶在身邊。凡有好友登門,亦令蔡琰撫琴款待。伯喈女公子,聲名在外。三歲看老,必是才女。

薊王遂取隨身玉佩相贈:“琰兒既續接下句,理應得賞。”上下句,猶如後世對聯或行酒令。並非詩詞歌賦。不過是信手拈來,博眾一樂。

“謝王上。”蔡琰亦不扭捏。大方出列,雙手捧過。再拜後,自行入後列。

門下署四方館長朱建平,笑道:“蔡師此女,貴不可言。”

朱建平號稱鐵口神斷。蔡邕大喜過望:“承蒙先生,賜贈金玉良言。”

“主公既開少府女官,依琰兒之博學才辯,妙於音律。二千及冠,亦未可知。”司馬徽亦贊。

“孤與諸君拭目以待。”薊王欣然笑道。

俯瞰白琉璃落地舷窗外,百舸爭流。君臣同契,其樂融融。

千裏國土,欣欣向榮。

薊王沉穩大度,喜怒不形於色。公正嚴明,好惡不浮於表。張弛有度,亦不窮兵黷武,急於求成。一切順其自然。

亂世激流,江山板蕩,薊國中流砥柱,穩如磐石。尤顯難能可貴。

國力蒸蒸日上。今日強過昨日,明日必超今日。反觀洛陽朝堂,爾虞我詐,你爭我奪,血流不止,日漸衰弱。

此消彼長,高下立判。

薊國之美好,非身臨其境,設身處地不可盡知也。

歸根結底。乃海納百川,化繁為簡的漢家風尚,與奇思妙想,包羅萬象之薊王,互相成就,相得益彰。

洛陽西郭,平樂館。

新帝被廢,遣歸封邑。太皇董太後,重置賣官。少帝年幼,由太皇竇太後垂簾。二宮太皇,關系融洽。雖說太皇董太後凡有所請,太皇竇太後必有所應。然長此以往,亦難免遭人詬病。萬一,有侍禦史膽大劾奏,豈非不美。故先前賣官百無禁忌,如今卻頗多取舍。凡入館求官者,非重利不應。如此勉強維系,然獲利卻不及先前萬一。

一言蔽之。三宮鼎力,誰也不敢恣意妄為。

適會正臘,公卿罷朝,洛陽城內城外,俱賀歲。得親隨小黃門快報,封谞顧不得安居守歲,頂風冒雪,入館相見。

“竟是爾等。”見求官之人,竟是趙忠、張讓。永樂太仆,頗多訝異:“二位常侍,僥幸留得性命。不謹守先帝陵,了此殘生。何故再生是非。”

“封常侍言之有理。然,住慣深宮大殿,習慣前呼後擁。如何能守先帝孤陵,就此終老一生。”張讓直言相告:“此來,為求重入宮門。若能如願,願奉一億大錢。”

“嘶——”驚聞大錢一億,饒是封谞,亦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俗謂“財帛動人心”。總歸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世人皆不能免俗。封谞又如何能例外。

“二位常侍,竟還有此等身家。”封谞將信將疑。

“呵呵!”張讓聳肩一笑:“承蒙先帝厚愛,西邸賣官得財,半數交由我手。城內窖藏銅錢,又豈是區區掖庭令能盡知也?”

先前長信太仆程璜,嚴詞逼問。掘來子錢無數,正大興土木,修繕長信宮。此事宮人盡知。有漏網之魚,亦是人之常情。心念至此,封谞遂言道:“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少帝繼位,多用新人。二位大人,根基盡失,此時入宮,又能如何。”

“不求權傾朝野,只求安身之所。”張讓言道:“大長秋並長信太仆,年歲已高。以十年期,當不久於人世。十年之後,你我三人,正值壯年,遠未稱老。三人聯手,可保董太皇萬事無憂,我等富貴榮華,長命百歲。”

“原來二位覬覦兩位老大人身後之位。”封谞搖頭道:“長信太仆乃竇太皇三卿,董太皇如何能許。”

“大錢十億。”趙忠一錘定音。

封谞胸有激雷而血氣翻湧:“二位稍待,容我去去就來。”

這便車駕入宮,細說詳情。

太皇董太後亦大吃一驚:“二閹奴,竟還有此等身家。”

“民諺曰:‘百足之蟲,至死不僵’。趙忠、張讓,服侍先帝,深受所器。大事小情,皆需過二人之目,中署進項,皆需過二人之手。傳聞孟陀散盡家財,只求張讓府中蒼頭一跪。二人手握大錢十億,不求隱居深山,反乞重入禁中。所求,乃大。”封谞語透深意。

太皇董太後,略作思量,便心領神會:“重掌大權,一雪前恥。”

“太皇明見。”封谞再拜。

“刀鋸余人,睚眥必報。”太皇董太後心有余悸:“合肥侯乃朕之骨血。阿閣兵亂,亦因我兒而起。若令趙忠、張讓,重掌大權,董氏一門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