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千裏追兇

“如此,甚好。”劉備欣然笑道:“孤這便遣人上疏,為威彥兄保舉交趾太守一職。”

“燮,深謝。”士燮再拜。

所謂家和萬事興。與倭女王和親之後,待秋季便是與士異的婚禮。如此一來,交州士氏,便登上薊王戰車。交州因海而興,且南部數郡極利稻作。一年三熟,亦非難事。交州之南,廣袤千裏,皆種田寶地。些許化外野民,實不值一提。

《大越史記全書·外紀卷之三·屬東漢紀》:“(馬援)乃立銅柱為漢極界。援有誓雲:‘銅柱折,交州滅。’我每以石培之,遂成丘陵,恐其折也。”又《水經注·林邑記》:“建武十九年(43年),馬援樹兩銅柱於象林南界,與西屠國分漢之南疆也。土人以其流寓,號曰馬流,世稱漢子孫也。”

話說,銅柱是否折斷,又何時折斷。對薊王而言,確是個需要略作思量的問題。依士燮之才,足可穩定交州。待克復中原,再揮師南下,開疆辟土,馴化土人。大漢的星空下,蕞爾小國,就解放生產力而言,實無存在之必要。

命薊國雙博士服虔,送士燮返回國賓館,劉備又沖門下督鄭泰言道:“公業。”

“臣在。”

“士佩遠在洛陽,國中數千白毦精卒,無人統領。值用人之際,孤有一心儀人選,欲使公業親往徵辟。”

“主公何不明言。”此乃分內之事,鄭泰當仁不讓。

劉備卻賣了個關子:“此行,可稱‘千裏追兇’也。”

潁川通譙縣官道。

路上車馬皆蜂擁西行,獨一輛馬車逆流東進。路過一亭,忽聽車內有人言道:“季禮,且入亭舍稍歇。”

“好。”車夫徐徐勒住駑馬,轉入亭舍。

舍中佐吏,出門相迎。驗過傳證,急忙行禮:“下官,見過主簿。”

車夫乃是白身,急忙讓過:“主簿在車上。”

話音未落,便有一大夫下車相問:“鄉民因為驚慌奔走。”

“回主簿,乃因葛陵城為黃巾余賊所占。傳聞黃巾渠帥彭脫未死。故四野鄉民舉家逃難,皆奔大城而去。”佐吏對曰。

“可是新蔡葛陂。”主簿問道。

“正是此地。”

“汝南黃巾又起,剿之不盡。勞民傷財,如之奈何。”車內又下一中年文士。

見三人似有公務在身,佐吏遂多問一句:“敢問主簿,欲往何處?”

“譙縣。”車夫答曰。

“萬萬不可!”佐吏連連擺手:“葛陂黃巾,裹挾流民。開春以後,四處抄掠。所過雞犬不留,片瓦無存。聞已圍攻譙縣多日。此去不啻自入虎口。”

“譙縣之事,我等亦有耳聞。本以為不過是流寇蟊賊,饑不擇食,鋌而走險。不料竟是黃巾巨寇彭脫,死而復生。”車夫對曰。

中年文士,遂看向主簿:“子相,如今該當如何?”

“受君之托,忠君之事。府君既讓我等招募鄉勇,拱衛郡城。豈能半途而廢。”主簿言道:“文休、季禮,且入舍歇息。”

禮送三人入館,佐吏暗自嘆息。年初,洛陽頒布敕令,令各地郡縣,招募鄉勇,討賊安民。以待廢史立牧。州郡紛紛依令行事,官吏四散而出,招募豪傑鄉勇不提。只是,多半遣一公車佐吏便可。如潁川主簿這般,單車出行,實屬少見。卻不知此去譙縣,招募哪位豪傑。

待收拾心情,佐吏便喚來亭卒,將駑馬牽往後廄,好生照料。蓄養馬力。

三人舍中就坐。便有仆從送上吃食。

看了眼車夫,中年文士這便問道:“愚兄先前所言,不知子相賢弟,以為如何?”

“不瞞兄長,一路上,亦苦思許久。奈何宗族眾多,不忍相棄。”主簿對曰。

“年前黃巾賊起,郡縣荒饑。子相救給乏絕,資食者數百人。鄉族貧者,死則為其殯葬,嫠獨(寡婦和鰥夫)則助營妻娶。然,‘孤掌難鳴,獨木難支’。家中積蓄早空耗殆盡,眼看賊亂又起,郡縣殘破,如何能敵?”中年文士言道。

車夫亦勸:“聽聞,只需往就近港津,尋一船商,言北上薊國。約定時日,便可舉族遷往。汝南飽受黃巾之害,眼看農時已過,青黃不接。年內必有大饑。此時不走,悔之晚矣。”

“舉族北上薊國者,多出山越強宗驍帥。麾下健勇皆天下強兵,能為薊王所用。我等宗人,躬耕苦讀,不善刀兵,薊王如何肯收留。”主簿道出隱憂。

“確也如此。”中年文士嘆了口氣:“若能登四方館,或有轉機。”

主簿苦笑:“此,便是兩難之處。若依兄長所言,我等輕車北上,必先舍宗人而去。今潁川、汝南等地,賊亂又起。道路斷絕,南北絕通。若無我照應,亂世之中,宗人絕難獨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