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天下鼎沸

今日時局之所以波橘雲詭,其實有一個假象。

朝廷內外似與黃巾余孽,相向而行。基於此假象,便會得出一個謬論:朝中有人暗通黃巾。

比如,朝廷廢史立牧,於是黑山、白波乘勢而起。黑山兵分二路,一路南下,一路東去。正與何苗、曹操等人路線契合。更加上,先帝崩於沙丘。大賢良師尚在時,孝仁皇幹屍便在台上口出三十二字箴言。如今,似正逐一應驗。前後呼應,諸如此類。

難不成,大漢當真與反賊沆瀣一氣。

實則不然。

再有右丞賈詡,假意配合,暗設連環。之所以如此行事,只因賈詡早已窺破。黃巾余孽,若要翻盤。唯有:天下大亂。

換言之,神上宗師,嘔心瀝血,智計百出。所求,便是“天下大亂”。如此,方能渾水摸魚,火中取栗。

或不出神上宗師所料。先帝早崩,新帝繼位。為籠絡各方,必分割利益。廢史立牧,乃是其一。而諸如薊王劉備,亦勢必趁亂而起,名為討賊,暗奪江山。

如此一來。外戚、宗室、黨人、宦官、世家,勾心鬥角,各自算計。乃至天下大亂。終令神上宗師如願。

一言蔽之。神上宗師早已篤定,天下大亂,亦是劉備所願。今漢親疏有別。已現真龍之姿的劉備,若要三興炎漢,唯有仿兩漢之交,光武舊例。再出王莽,荼毒天下。自上而下,將舊有秩序悉數打破。那時,薊王振臂一呼,再定山河。

奈何。薊王劉備卻不為所動,傳檄天下,輕松化解一場大亂。

然“揚湯止沸,沸乃益甚,知其本者,去火而已”。此舉治標不治本。若要熄“天下鼎沸”之勢,唯有釜底抽薪。殺禍亂之源。滅內憂外患。

百足毒蟲,之所以死而不僵。正因還有神上宗師,暗中操縱。

只需斬其毒首。黃巾余孽,自會土崩瓦解,各個擊破。

擒賊擒王。

滎陽,因位於滎澤之陽而得名。東有鴻溝通淮泗,北依敖山臨大河,南面遙望京索,西過虎牢接洛陽。地勢險要,為南北之綰轂(要沖)、東西之孔道。春秋時,晉楚稱霸中原,曾鏖戰於此。戰國時,秦拔滎陽置三川郡,並設敖倉於敖山。秦末吳廣曾奉命監攻滎陽。楚漢相爭,高皇取敖倉之粟扼項羽於滎陽東,終以鴻溝為界,中分天下。

古往今來,皆為兵家必爭之地。

今屬河南尹治下。

城外,都亭。日上三竿,便有一白衣儒士,輕身入內。

舍中佐吏,急忙上前:“見過先生。”

“勞煩少吏為我僦車。”儒士和煦一笑,將銅錢奉上。

佐吏雙手接過:“不知先生去往何處?”

“遠赴薊國。”儒士答曰。

“若去薊國,何不乘船。”忽聽舍內有人朗聲言道。

儒士舉目相望。見一行人等,雖著布衣,卻難掩貴氣。這便近前行禮:“滎陽服虔,見過諸位。”

“原來是子慎先生。”便有五陵公子,起身行禮。

“閣下何人也?”儒士疑問。

“久聞先生大名。某乃何苗。”正是喬裝至此的何苗、袁術一行。

“原是河南尹當面。”儒士肅容回禮。

見服虔目光投來,袁術亦起身通名:“鄙人袁術。”

“見過長水校尉。”儒士從容回禮。

自與劉備相識,董重、何苗、袁術等人,頗多禮賢下士。

引服虔落座,何苗笑問:“先生此去薊國,欲登頂黃金闕乎。”

“非也。”服虔笑答:“此去,只為拜訪鄭公。”

“莫非《春秋》已注成。”又有聲音,出自身後。

袁術聞聲笑道:“不請自來,曹孟德。”

竟與曹操、孫堅,不期而遇。

“見過曹輕車。”服虔起身行禮:“初稿已成,故欲往薊國一行。請鄭公過目。”

服虔,初名重,又名祗,字子慎,河南滎陽人。少貧好學,有雅才,善作文。入洛陽太學肄業,尤明《左氏春秋》。曾變姓名,為廚工。入大儒崔烈之門,竊聽崔烈與其弟子講論《春秋》。知不能逾己,稍共諸生敘其短長。烈聞,不測何人。然素聞虔名,意疑之。明早往,及未寐,(崔烈)便呼:“子慎!子慎!”虔不覺驚應,遂相與友善。

鄭玄聞其說《春秋》事,大為贊賞。時(鄭)玄注《左傳》未畢,遂以注稿相贈。虔專心致志,歷經寒暑,終撰成《春秋左氏傳解》。

《左氏春秋》,漢時又名《春秋左氏》、《春秋內傳》。漢以後多簡稱《左傳》。相傳,乃春秋末年,魯國左丘明為《春秋》做注成書。與《公羊傳》、《谷梁傳》合稱“春秋三傳”。

年代久遠,其意難明。故服虔再為《春秋左氏傳》注解。等同於,為《春秋》二次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