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萬乘巡海

泉州港,水軍大營,遊麟號。

浪花輕拍堤岸,海風掠過舷窗。

華室內,輕紗低垂。暗香殘存,猶有余溫。帳內美人,白發紅顏。玉體橫臥,吐氣如蘭。雲雨收歇,余韻未了。人在半夢半醒之間。

有女侍醫數人,圍滿榻前。正做著例行的善後。創處升起的清涼,讓夢中美人,不由微微出聲。無需縫合。即便有輕微擦傷紅腫,塗抹清涼消腫的銀丹草(薄荷)精油,不日即可痊愈。

所謂熟能生巧,勤能補拙。薊王本就遠超常人。千乘萬騎,千錘百煉,即便千峰萬壑,千差萬別,又豈能再不知深淺。進退無據,有失分寸。

榻上白發禦姬,名喚達莉婭。自侍寢以來,常伴薊王左右。後宮嬪妃,多有身孕或疑似懷孕,苦無人可用。所謂以稀為貴。薊王倍加呵護,不敢稍有恣意。

作為族中碩果僅存的白發亞馬遜之一。達莉婭曾追隨上一代女王四處征戰,拱衛屬於亞馬遜的隱秘國度。奈何終是戰敗,舉族為奴。後輾轉抵達綠洲,成為薊王禦姬。於是乎,萬水千山,萬險千艱。為狩獵而生的白發女戰士,從未參與禮贊的處子之身,終是完璧歸薊。

命運當真玄奇。

這段橫跨絲路的漫長旅程,與流傳沿線的各國諺語,不謀而合:“(某某)雖遠在中國,亦當求之。”

“某某”,可以是知識,可以是財富,甚至可以代表一切的美好。

對整個亞馬遜一族而言。從遠遷東方,一路被追殺、被圍剿、被擊敗、被販賣,乃至重獲新生。心路歷程,又豈止是坎坷。分明是歷經磨難,生死兩難。對奴隸身份的排斥、質疑、默認、抗爭,乃至對男性主導的世界觀的重新判斷……以上種種,在母系氏族舊有體系接連不斷的粉碎中,一點點的重新構建。

女戰士,對善待整個族群的男主人,有一種近乎神性的依戀。尤其當男主人不借助外力,輕而易舉,突破不受控制的鎖體技,深深連通彼此時。那股灼燒靈魂,來自精神深處的羈絆,油然而生。

敢於挑戰強者,坦然直面戰敗。

亞馬遜其實,一點沒變。

百萬三韓之眾。鹽府安置五十萬。藪中安置三十萬。濟州港安置五萬。釜山港安置五萬。泉州港內亦滯留五萬,等待與倭女婚配。還有五萬,已乘船駛往博多港。剩下數萬之眾,交還辰王,立真番馬韓屬國。至於二韓,已充作諸夏族群,徹底融入薊國。

薊王船隊,在泉州港裝滿補給,便會揚帆起航。先往州胡島,再去對馬島。建立對馬港。

“(對馬國)其大官曰卑狗,副曰卑奴母離。所居絕島,方可四百余裏,土地山險,多深林,道路如禽鹿徑。有千余戶,無良田,食海物自活,乖船南北巿糴。”

對馬島距三韓半島,約百二十五裏。太學博士,薊使王烈曾言:晴天時,舉千裏鏡,可遙看釜山群峰。換言之,二港並不遙遠。前往邪馬台國時,使團曾另遣數艘快船,繞島巡弋。發現倭人聚居村落,並繪制詳細海圖。

事實上,倭國乃是按照漢人思維及認知的籠統劃分。時下倭國並非一個國家。不過是,由許多散落島嶼,及各式島夷所組成的原始部落。甚至除去邪馬台國,許多島夷,連部落聯盟都不算。

一言蔽之:大家都存在,互相有往來。然而彼此關系,僅此而已。並未歃血為盟,更未白馬盟誓。甚是各島連通婚都未能普遍。

倭國,乃是大漢對倭島的劃分。並非倭人主觀意志的體現。時下島夷,根本沒有國的概念。所謂對馬國,不過是數千島夷聚落罷了。

州胡島與對馬島,一東一西,橫欄於半島與倭島之間。對馬海峽,扼守咽喉要地。正因位置重要,劉備遂決定親往立港。

田氏海船,滿載物料,與薊王同行。樓船司馬胡玉,亦率麾下水軍,一路護航。待圈定港口,胡玉便效仿錦帆司馬蘇飛,主持對馬港城修建。

言歸正傳。

待達莉婭慵懶起身,船隊已起航。梳妝更衣,趕去爵室與薊王相會。

多次改良的千裏鏡,令海上瞭望,事半功倍。白發禦姬入室時,薊王正在落地舷窗前,居高遠眺。

“主人。”人前人後,禦姬皆習慣如此稱呼。只有女王希雷婭,改稱夫君。

“快來。”劉備將千裏鏡,笑著遞出。

達莉婭伸手接過,試著舉起。順劉備手指,遙看海面。果見一群海豚列隊伴航。不時躍出水面,浪花飛濺,銀光閃閃。不禁開心言道:“好可愛。”

劉備亦笑道:“此去當順風順水,馬到功成。”

“真希望有一天,能乘主人的大海船,西去羅馬遊覽一番。”達莉婭對祖先的國度,心懷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