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觀星定海

輪船未出現前,船舶多為槳、櫓等人力,或借風力驅動。

如時下正風靡地中海沿岸的大型奴隸排槳帆船,便是如此。

然華夏卻無奴隸排槳帆船,大行其道之記載。究其原因,除去漢朝並無多少真正意義上的奴隸外。更因漢人海船,早已使用季風航海。

《風俗通義》:“五月有落梅風,江淮以為信風。”“落梅風”,即梅雨季節後,出現的東南季風。因準時而至,來而有信,故稱為“信風”。

有風必有帆。

《南州異物志》:“其四帆,不正前向,皆使邪(斜)移相聚,以取風吹。風後者激而相射擊,亦並得風力。若急,則隨宜增減之。邪張相取風氣,而無高危之慮,故行不避迅風激波,所以能疾。”漢末海船,已普遍使用轉動靈活,升降自由的風帆。掌握“邪張相取風氣”的斜帆禦風術,克服了以往船舶只能順風行駛的弊端,為遠洋航行提供了充足的動力。

時不僅有“四帆船”。駛往印度洋的遠洋航線上,甚至還有“七帆船”。

換言之。若非五胡亂華,國祚不繼。漢人將先於世界一千余年,開啟大航海時代。

麒麟降世,讓明輪取代排槳,成為又一助力。薊國新式三千石大舡,除去可九十度張開的鸞翼帆外,排設八輪,計十六明輪驅動。加上風帆助力,其迅捷,遠非時下“七帆船”可比。

正因海運繁盛,令許多以船為家,經驗豐富的船師,甚至可以“觀星定海”。

中平二年。春,正月,大疫。

大亂之後,必有大饑。大饑之後,必有大疫。

冀州疫情尚輕。河南卻已餓殍遍地。乃此次重災區。本已安定的災民,惶恐之下,舉家逃難。又成流民。且皆投奔薊國而來。天下皆知,薊國流民營地,不僅足能充饑,還可治病活命。

路上衣衫襤褸,流民漸多。薊國上下皆嚴陣以待。

大饑之所以緊跟大疫。除去常全家死絕,無人收屍外。饑不擇食,吃下許多臟物,亦是疫病之源。於是,傳染源亦分兩種:腐爛的死屍,以及患病的人群、動物。

腐屍皆遺留在原地,不曾移動。薊國上下需謹防的,便是北上“活物”。人群、虱群、鼠群,不一而足。

於是,入營頭一件事。便是洗浴更衣,剃除毛發。殺菌消毒,將舊衣舊物付之一炬,病患入庵廬,隔離治病。余下以戶為單位,分入營帳。料理身體,再行觀察。防止疫病潛伏。待康復,或放其歸鄉,或納入齊民。

薊國水暖水洗水林等,衛生設施齊全。國醫館培養的良醫,遍及各城醫館、藥肆。家家戶戶皆辟有藥圃,湯藥儲備亦稱足量。良好的居住環境及生活習慣,足量的藥品和醫護人員。還有至上而下的嚴防死守,讓歷次瘟疫皆未成大害。

便是田鼠亦不多見。皆被剝皮拆骨,用來熬制鼠膠寢墊。

凡與流民近距離接觸的崗位,皆需佩戴呼吸面罩。輪休入城前,還需在甕城,沐浴更衣。消毒後,再入城歸家不遲。

去年凜冬,渤海冰層深厚。融冰需比常年晚二十余日。泉州港或到春分時,方能解凍。

萬幸,濟州港、釜山港,人員、物料,已送足備。整整一個冬季,皆在大張旗鼓、熱火朝天的修造之中。

三韓中的辰韓、弁韓二十四國,多為先秦遺民。與我語言相近,風俗相通。入流民營地後,得言傳身授,知行倍增。除去留守港城,其中大部,劉備準備融冰後,運來泉州港,安置在藪中各縣。

話說。三韓青壯,本欲前往倭國,與倭女婚配。若悉數運往藪中圩田,心中焉能無怨。

不急。待薊國船隊返航,一切當見分曉。

開春後,薊王攜妃嬪,自山中返回。

話說,一月溫泉暖床,薊王殫精竭慮。想必嬪妃中,已有多人珠胎暗結。只需靜觀其變,不出三月,當見分曉。

立春之日,又發春賜。提振吏治,為一年之始。薊國上下,喜氣洋洋。

開年第一朝。薊王冠冕入殿。

環視群臣,示意左國令士異,誦讀王命。

“孤,少孤,與母相依。一日三餐,典當度日。家徒四壁,猶自發奮。‘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又曰:‘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孤之所思所想,所作所為,不過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也。自並六縣為國,又增五縣,三百裏雍奴藪,再分成七。今已十有六縣。千裏國土,五百萬民。民情政事,何其多也。並縣設郡,正當其時。”

誦讀至此,左國令士異,微微一頓。

殿中百官,不由精神一振。薊國五尹,終聞聲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