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鑄山煮海

“(辰韓)國出鐵,濊(扶余)、倭、馬韓並從市之。凡諸貿易,皆以鐵為貨。”

時下三韓半島,還處於“以物易物”,“鐵本位”的混亂幣制時代。

此次蘇飛率隊前來的另一目的,便是將薊國“銅本位”的貨幣體系,先行植入。讓韓民深刻知曉,銅錢的便利。

故營地內,港市率先立起。

市中商品,琳瑯滿目,目不暇接。

聽聞大漢船隊靠岸。三韓百姓歡呼雀躍,或乘牛馬,或步行,三五好友,拖家帶口,盛裝出行,齊奔海灣營地而來。

居高遠眺,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人群。蘇飛不由憶起少年時,每逢春社時的熱鬧景象。春社,又稱“二月社”,乃祀社神之盛會。社上可觀百戲,嘗百味,鬥雞逐犬,還有貨郎遊商,吆喝售賣。四方鄉民皆來與會,熱鬧非常。彼情彼景,正如眼前這般。

這便是文明的力量。

“司馬,此港喚做何名?”九譯令正撰寫書文,六百裏傳回王都。請二位國相定奪。

蘇飛反問道:“九譯令,何所思?”

“此港立於瀆盧國境,何不叫‘瀆盧港’。”九譯令答曰。

“不可。”蘇飛斷然搖頭:“若以瀆盧國名相稱,時人或以為,此港乃是瀆盧國之港,而非我薊國之港。”

“司馬言之有理。”九譯令欣然點頭。此言確是在理。

蘇飛手指港後西山:“此山何名?”

“未知也。”九譯令搖頭。

“此山形如釜。何不叫釜山。”蘇飛靈機一動:“此港,便叫‘釜山港’。”

“釜山之港。”九譯令笑道:“國中北新城縣境,亦有釜山。《史記·五帝本紀》載:‘(黃帝)北逐葷粥,合符釜山。’所說,便是此山。”

“此山有港乎?”蘇飛問道。

“山下無港。”北新城內釜山,並無港口。

“如此,釜山港,但用無妨。”蘇飛笑道。

“好。”九譯令遂錄入書文。二人一問一答間,令釜山港提前千年出世。

薊國之“港”,皆是“港城”。先造“一”字形攔水大壩,再造“丁”字形涉水長堤。而後沿長堤,排建“非”字形泊位。“一字長街”便是熱鬧的港市。長街背後,並起高樓,邸舍、湯館、客舍、酒壚……不一而足。而後街衢縱橫,不斷向內陸延伸。再版築夯土,圍以垣墻。中開城門,環繞護城河。吊橋進出,圈港為城。

薊國造港,歷來如此。

只需辟有足夠泊位。薊國工匠、建材,自會源源不斷,泛舟而來。薊國造樓,皆用模組。只需人、料齊備。月造千樓,亦不在話下。

半島漸入隆冬。馬韓所部,五十余國,民眾早已縮入土屋,抱團取暖。待春暖花開,推門一觀。釜山港已拔地而起。追悔莫及。

薊人營城,何其快也!

凡有三韓青壯登船,其家人便可預支半年庸金,五千薊錢。家人亦可落戶釜山港,享受諸多便利。五千薊錢的購買力,究竟如何。港市可見端倪。先前騎乘牛馬前來的韓民,只需花一千錢,便可購買一輛寬敞的機關輜車。車前設座,車後盛貨。上有頂蓋,前後皆蔽。可避日曬雨淋。跋山涉水,如履平地,不要太舒適。

薊國精工鐵器:庖刀、柴刀、鐵鏵、耦犁……應有盡有,作價百錢至數百不等。

農作機關器,韓人尚不識貨。然“鐵器者,農夫之死生也。”韓人深有體會。忙問購買鐵器的國人,手中銅錢從何而來?

答曰:只需家有青壯登船,便可預支五千薊錢。

舉家前來,本想見見世面,看場熱鬧。結果,自家青壯,皆被父母歡天喜地的送入營地。簽字畫押,簽訂劵書。換回五千薊錢。

一人可得五千,二人便是一萬。自當多多益善。

且營中書佐,還言道:年(庸)金一萬,先付一半。剩下一半,可足月來領。每月得錢五百。共計十月。年年如此。

便有人問道:為何來年少了五千?

書佐答曰:來年一半庸金,當付給渡海青壯,留其傍身。

又有人追問:我兒此去幾載?

書佐又答:少則三五載,多則十載。視情況而定。

第三人再問:平日可有書信往來。

書佐言道:必然有。

眾人這便安心。所謂打虎親兄弟。每家少則二三子,多則四五子,甚至還有九子同船而去。遼東豪商田韶,目睹登船青壯,竟排出十裏長龍。不由心生敬畏。

三韓青壯大量流失,國力空虛。而這些渡海遠遊的三韓子弟,客庸港口,耳濡目染,習大漢風儀。再娶妻生子,當為漢民。凡安家立命,必書信將父母兄弟,盡數勸來安居。宗親四鄰,亦會隨行。不出十載,百萬民眾,流失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