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開疆辟土

宦官是一個特殊的群體。

試想,對自己都能如此狠絕,不惜斷子絕孫,以求出人頭地,飛黃騰達。更何況對旁人。

正因如此。本朝才設“黃門”,這個特殊的機構。

黃門宦官來源,大致有三:天生殘缺,因罪獲刑,及自願受刑。

天閹者,少之又少,卻也並非沒有。

“順帝世,(欒巴)以宦官給事掖庭,補黃門令……後陽氣通暢,白上乞退。”欒巴因天閹入宮為宦,“陽氣通暢”後又自行出宮。至於因何“陽氣通暢”,便不為人知了。

第二類,乃身受“腐刑”之閹人。所謂“刀鋸余人”,便是稱此類。自不必多說。

還有一類,便是“腐身熏子”,自行閹割入宮。類似出身,稱“黃門子弟”。

《後漢書·禮儀志·中》:“先臘一日,大儺,謂之逐疫。其儀:選中黃門子弟十歲以上,十二以下,百二十人為侲子(逐鬼童子)。皆赤幘皁制,執大鼗(táo撥浪鼓)。”

“黃門子弟”。先前與常人無二。正常生養,娶妻生子,待富貴享盡,再“下蠶室,後為宦者”。故有許多宦官,不僅有養子,還有親生子。

由掖庭養育的“宮生子”中,男嬰皆是“黃門子弟”。早晚要挨一刀。

這群人,多半極度自私自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膽大包天,手眼通天,卻又謹小慎微,恪守規矩。

正因如此。當竇太後勸服程璜後。程璜當機立斷,登門與仇家曹節,暗中結盟。二次黨錮後,二人為爭大權,鬥的難解難分。如今形勢逆轉,眼看中生代宦官掌權,作為碩果僅存的老一代宦官,二人立刻決定抱團取暖。

什麽殺婿之仇,奪位之恨。生死一線,大敵當前,一切皆可拋下。

甚至不惜重開黨錮。引黨人入朝,與十常侍相鬥!

實在是,陰狠毒辣到髓裏。

知曉曹節、程璜二人的心思。再看竇太後。

竇太後先是在與董太後遊園觀戲時,親提“重開黨錮”。後又以“合歡圓珰”引程璜入宮,定下“重開黨錮”之策。甚至可以說。重開黨錮便起始於竇太後。

解禁黨錮,為何對竇太後如此重要?

表面上看。竇太後亡父,前大將軍竇武,素與名士黨人親善。

延熹九年,竇武拜城門校尉。任職期間,廣征名士,廉潔奉公,不受賄賂,妻子衣食僅夠吃穿。時對羌連年用兵,糧食歉收,人民饑流。竇武便將所得賞賜,皆分給太學生。又車載飯食,施予路旁流民。

永康元年(167年),宦官專權,名士李膺、杜密等,因黨事被捕。竇武上書切諫,為李、杜等黨人伸冤。上奏後,竇武稱病辭官,上還城門校尉、槐裏侯之印綬。先帝只好下令赦免李膺、杜密,並將罪輕的黨人盡皆釋放。

竇武因而名聲大震。與劉淑、陳蕃合稱“三君”。

後又因與陳蕃謀除宦官,身死族滅。為黨人所深敬。

正因如此。懸魚太守羊續,這才書到人至,出仕薊國。

故而在曹節、程璜二人看來。竇太後舉族被滅,能依靠者,唯有黨人。若黨人重歸朝堂,竇太後未嘗不可重拾大權。因為。她是如假包換的大漢太後。從身份上說,乃當今陛下之“嫡母”。

對將綱常倫理視如生命的黨人而言。竇太後,才是大漢正統。

又如程璜所料。黨人若想重拾往日聲勢,何其艱難。少則十載,多則數十載。那時,二人早已駕鶴西去。於是乎:“我死之後,哪管洪水滔天!”

誠如竇太後肺腑之言:為續十年榮華,諸位可願放手一搏。

於是曹節、程璜,一拍即合。

理由都通。然竇太後果如二人所想麽?

且拭目以待。

隴右,大震關。

派出查看隴右山川地勢的薊國良匠,紛紛返回。將隴右山水,盡數拼湊成微縮模型。

劉備目光沿蜿蜒的大河,看向西南:大小榆谷、賜支河曲、賜支河首……

“大小榆谷,一作‘二榆’。北阻大河為固,近得西海魚鹽之利。土地肥美,宣畜牧,西羌世居於此,借以強大。章和元年(87年)迷唐率諸羌攻隴西塞,為太守寇盱所敗,引還大小榆谷,即此。”都護右丞李儒,娓娓道來。

“羌地濱於賜支,至乎河首,綿地千裏。賜支者,《禹貢》所謂‘析支’者也。然賜支河曲、河首,地力卻次於大小榆谷。再上逆,地勢高凸,五谷絕跡。”

劉備輕輕頷首:“孤卻聽氐酋說,河首之上,仍有谷物。羌人稱之為‘青稞麥’。能生於雪山之巔,若肥水適宜,精耕細作,畝產亦可得六石。”

“竟能耐極寒。”李儒這便問道:“主公可遣人查實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