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下辯除石

武都郡,下辯。

東三十裏,飛龍峽。

忙碌了足月的工匠及附近鄉民,皆聚攏在河灘周圍。緊張又好奇的盯著橫亙在峽谷河道中央,又被鎖鏈重重鎖住的巨石。

“注水。”萬事俱備,薊王一聲令下。

工匠這便開閘放水。

白水已被臨時截斷。流水皆灌入暗渠,再經由河底暗渠,注入一排豎直向下的深井之中。

準確的說。劉備其實是在人為制造一場“采空塌陷”。因地下挖掘形成空洞,造成上部巖土在自重作用下失穩而引起的地陷現象。

劉備命人用鐵索勾住巨石,便是為防先行塌陷。

待暗渠注滿,劉備即令撤去鉤索。

何須三日。鉤索撤去不足片刻,伴著隆隆聲響,巨石翻滾升高,跟著轟然下墜。水花四濺,白浪滔天。待煙塵散去,峽中再無巨石蹤跡。

如鯁在喉,令下辯飽受其害的阻水巨石,真就陷入地下。

一時歡聲雷動。更有親眼目睹陷地神術的氐人,匍匐在地。口中喃喃自語,敬若神明。

劉備將為首老者,逐一扶起:“不過是機關術耳,並無神鬼,長者切莫驚慌。”

“老朽若非親眼所見,豈能相信世間竟有此奇術。”氐人老者,顫聲言道。

“先掘空河床,再注水泡酥土層。河床承托不住,乃至巨石下陷。與雨天‘泥足深陷’同理也。”薊王言簡意賅,道破天機。

眾人紛紛點頭。細想之下,薊王之言,或有道理啊。

薊王言出必行。下辯除石,便是“城門立木”。先取信於民,再行屯田諸策,當事半功倍。

漢陽梯田,武都茶園。金城、隴西等郡大肆屯田、牧馬。百萬羌人,百萬氐人,三十萬漢人。隴右大地,揮金如土,亦絲路流金,聚八方之財。新增編戶四萬余,不過九牛一毛,冰山一角。若比對貲庫戶頭,方知隴右真實面貌。

有羌氐諸胡,三十余萬戶。

恃強淩弱之心,人皆一樣。

薊王威名赫赫,割頭進爵。從幼時樓桑少主,到如今裂土封王。又如何不是踩著累累白骨,登臨高位。若喚做旁人。堆滿銅錢的貲庫,如何能不招人惦記。奈何幕府將校,西域聯軍,虎踞在側。竟無人敢妄動。

流徙三百裏,完城旦舂。但凡羌人有能力反抗,必不屑一顧。因何甘心受罰,正因強權強漢,強王強軍。

亦如貴霜等奴隸王朝,不敢用弩。後世皇朝,如何敢向四夷放債?弱國向強國放“不收之債”,那叫“歲幣”好吧。

“氐,夷種名也,氐之所居,故曰氐道。”

“道”,作為行政區劃,乃出於漢,本與“縣”等同。後世盛唐,將天下劃分為“道、州、縣”三級,反將“道”淩駕在‘州、縣’之上,此舉,亦可稱胡俗漢化。漢唐的區別,便在於此。

所謂抱團取暖。

羌、氐,之所以結寨深山幽谷,便是為避強漢。薊王令其遷出,莫敢不從。入住勞營,與漢人工匠同吃同住,同工同酬。漸漸放下戒心。一邊是封建文明,一邊是老舊弊習。如何取舍,自有定論。

一言蔽之: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皆“形勢所致”,“大勢所趨”也。

得虧是亞馬遜。

薊王勢大而力沉。勢如破竹,鞭辟入裏。每每深入淺出,通宵達旦。為使薊王早日推陳出新,恢復生機,亞馬遜禦衛們可謂殫精竭慮。

所謂念念不忘,必有回響。薊王隱隱覺得,恢復在即。約莫毫厘之間。

谷口大營。

除障慶功宴上,陪一幹人等多飲幾杯。劉備這便起身離席。返回營帳。

沐浴更衣,轉入寢帳。一開一合,春光漫溢。

一覺起來,神清氣爽。

這便拔營啟程,返回大震關城。

洛陽,七裏橋,東郭門外。

“孟德!”遙見曹操一行,袁紹這便高聲呼喚。

“本初!”曹操策馬上前,與袁紹相會。

一別數月,曹操砥兵礪伍,初露鋒芒。與先前曹議郎,不可同日而語。

“公路!”見袁術亦在,曹操微笑抱拳。

“麾下何人?”見曹操領精騎數十人,頗有氣勢,袁術揚鞭問道。

曹操逐一為眾人介紹:“钜野虎賁李乾、李整父子。陽平豪勇樂進……”

袁紹見隊伍之中還有車駕,這便笑問:“車中何人?”

“乃操新納夫人。”曹操面露得色。

袁紹這便收攏笑容,肅容抱拳:“不知孟德竟已成親,愧為好友。”

“本初切莫如此。”曹操灑然一笑,這便將前後諸情,娓娓道來:“雖未明媒,卻是正娶。我與夫人,乃玄德做媒……”

“真乃奇女子也!”袁紹感嘆:“孟德速引我等,車前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