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火雨焚城

“夏扶血勇之人,怒而面赤;宋意脈勇之人,怒而面青;舞陽骨勇之人,怒而面白。(田)光所知荊軻,神勇之人,怒而色不變。”言下之意,勇者分成四級:血勇、脈勇、骨勇、神勇。

古有秦舞陽,年十二殺人。隨荊軻刺秦,面見秦王卻“色變振恐”,乃至“群臣怪之”。

先前被大賢良師神鬼大技唬住。王越竟手足無措,武功全廢。

見薊國水軍,四面圍城。這才喚回血勇。將大賢良師,一劍刺死。也算是骨勇之人。

“大哥——”直到此刻,張梁張寶,這才反應過來。大哥乃黃天之子,竟然,竟……被人斷指斬首而死。

目睹慘狀,跪伏在機關山上的無數信眾,撕心裂肺,嚎啕慟哭。大賢良師,乃黃天之子降世,為取代蒼天之子而生。如今大業未成,怎就,怎就半道而終。撒手人寰,忍心離我等而去。

“仙師——仙師——仙師啊——”

“殺了他!”張梁、張寶,怒指王越。

便有無數黃巾死士沖出大帳,直撲高台。

抓起散發,將大賢良師首級往腰間一系,王越仗劍撲下,連斬數人。如猛虎入群羊。一路砍殺無數,直撲張梁、張寶。

“攔住他,攔住他!”二賊驚呼遁走。

見大勢已成,蘇越便取來呼吸面具,又撥開浮油,領麾下匠人跳落水中,潛遊而去。

船翼翻轉,搭成浮橋。待蘇越回船,筏上漢軍盡數轉移。黃蓋取火矢點燃,弓開滿月,沖猶在自轉的同心環臂,一箭射出!

但見一道火線,正中環臂。一時火蛇飛竄。

烈焰沿環臂飛快延燒。一聲巨響,炸出漫天火雨。

不等火雨落地,火焰已經由環臂,點燃水面。

廣宗內城遂成火海。

天空巨火環往來呼嘯,拋落漫天火雨。水面不時炸響,崩起液火大片。

天空、水面,燒成一片。火浪席卷,濃煙蔽日。宛如末世。

拖後漢軍,抱頭奔逃。從水域外一直伸向漢軍木筏的薊國大小舟船,亦濺落堆堆液火。船上雖鋪滿防火石綿,卻也無法阻止液火,在石綿之上延燒成片。

水線上下,火海之中。耐不住烈焰焚燒,搪瓷甲片上,瓷釉紛紛碎裂,露出底層鋼板。鋼板亦隨之被燒成赤紅。事先存有積水的底艙,溫度極高。甚至開始咕咚冒泡。舟楫士紛紛升上中艙躲避。

濃煙滾滾,烈焰滔天。

萬幸。趕在黃蓋點火前,蘇越等人攀上最近一處舟船,逃出生天。

機關山上,帳篷已成火海。

整座由根根機關格柱次第拔高,堆成的高台,已變成一座膨大的巨火塔。而死忠信徒,竟伏地不動。心甘情願,追隨大賢良師而去。

正因知曉邪教行事,黃蓋才沒有苦勸。甚至毋需多言。一箭射出,一了百了。

無論對己對人,死亡是太平邪教徒們最好的歸屬。

即便僥幸存活。也無需奢望這些死忠信徒,能迷途知返。他們依然會繼續扛起太平道謀反大旗,吸納信眾,毒害良民。“害人害己”,乃是其殘生唯一之評語。

故而,與張梁、張寶二人,陪大賢良師一同葬身火海,是最完美的結局。

“切莫擁擠!”眼看烈火追身,有未曾撤離到安全區的漢軍兵卒,慘叫落水,眾將急聲高呼。落水者再浮出水面,早已燒成火人。無從施救。一箭射死,除去痛苦。

烈火烘烤之下,搭在漢軍竹筏上的外圈小艇,竟也被點燃。船上舟楫士便與漢軍一同撤離。無需驚慌。臨近船舶只需收回船翼,便可與著火小艇,成功脫離。

浮油經地下甬道,注入城中。多聚攏在機關高台周圍。外城只有零星油花,並未連成大片。偶有火雨濺落,亦不會燃起不可收拾之大火。

眼看漢軍多已上船,火焰山中仍未見王越身影。

黃蓋這便當機立斷:“收翼!”

“收翼——”

艙內舟楫士搬動機關。船翼迅速翻回,變成上層甲板,與下層甲板緊密貼合,壓滅了各自沾染的液火。便是遇水不滅的油火,無空氣助燃,亦無法繼續燃燒。

明輪倒轉。

留下百余艘與木筏相連,火大無法施救的小艇,薊國水軍開始撤離。

便在此時。

忽聽火海一聲長嘯。但見一人,飛身跳上燃火木筏。又幾個起落,躍上明輪快艇,逃出生天。

正是腰懸三首的劍宗王越。

“哈哈哈,終不負聖望!”王越喜上眉梢,豪氣幹雲。

一人殺三賊,摘取首功。回京自當重用。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從此平步青雲,焉能不喜。

待舟行至無油清水區。船上船下,火焰方熄。許多抵近火海的舟船,煙熏火燎,滿目瘡痍。被烈焰焚燒,破損嚴重的掉瓷鋼板,更是滋滋冒煙。赤紅鋼板與冷水一激。環繞艦身,頓時騰起濃濃的白霧蒸汽。擠滿船艙乃至甲板的漢軍,死裏逃生,身心激蕩,正猶如騰雲駕霧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