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茱萸托思

安息商人安玄,乃絲路有名豪商。常攜龐大商隊行商各地,翻山越嶺通關過路,自要各路豪傑照應。故,本就與各路豪傑交厚。王國、宋建等人未舉事前,便與安玄常有往來。上次安玄自西域前往長安。恰逢西涼兵亂。報出合眾將軍名號,便被帶到王國當面。閑談間,聽聞名士閻忠抱恙臥床,回天乏術,命懸一線。這便請王國許他領西域巫者一試。

果然藥到病除。

安玄之名,遂被眾將所知。

“鄙人安玄,拜見將軍。”安玄雖高鼻深目,一臉異相。舉手投足,卻早與漢人無異。

“快請起,韓某一介武夫,不敢稱將軍。”此話說的滴水未漏。

安玄這便起身就坐。

“不知足下深夜來此,所為何事?”韓遂問道。

安玄笑答:“前番輾轉抵達洛陽,在金市售賣西域名產時,偶遇一婦人。知我能往來河西,便托我攜一物與將軍,遙寄思念之意。”

說完,安玄便從袖中取出一漆木小匣,呈給韓遂。

韓遂雙手接過,並不著急打開:“何人所托?”

“正是將軍女公子。”安玄答道。

原來是薊王親自登門求親,嫁給閻行,後遷居洛陽的韓遂長女。

韓遂急忙打開木匣。匣中並無書信,只有一香囊。香囊香氣辛烈,正是茱萸之味。

“九月九日,佩茱萸,食蓬餌,飲菊花酒,雲令人長壽。”

佩茱萸,乃歲時風俗之一,在九月九日重陽節這天,爬山登高,臂上佩帶裝有茱萸的囊袋,時稱“茱萸囊”。

東西都對,寓意也對。問題是,如今才五月中旬,距離九月九日,還有數月。此時送來‘茱萸囊’,是否太早。

韓遂苦思不解,這便忍不住問道:“小女可有話說?”

“夫人並未帶話。”安玄笑答。

“這……”韓遂的失望,顯而易見。女婿閻行,乃輔漢大將軍身邊親信。知我被脅迫,不得已而從賊。必會進言,代為開解。大將軍悉知內情,定會網開一面,招降與我。

安玄此來,理應攜有大將軍書信。許我高官厚祿,暗中招降才對。為何只有一香囊?

“物已送到,安玄這便告辭。”說完,安玄便起身。

“哦,足下慢走。”韓遂急忙起身相送。

“將軍留步。”安玄再拜而出。

目送安玄離去,韓遂這便關閉舍門,取香囊在手,細細查看。要說與一般香囊有何不同。此囊,乃兩頭紮緊。解開一頭絲帶,茱萸果傾瀉而出。而後,囊中空空如也。將每一顆茱萸,細細查驗,別無不同。

此,確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茱萸囊。

目光從散落書案的一粒粒茱萸果上,移向耷拉在木匣的空香囊。韓遂心中一動,這便只手將香囊取來。內外查看,亦無異樣。下意識的將另一頭的絲帶解開。香囊徹底成了兩頭通的布筒。

此物究竟有何深意?

韓遂燈下苦思,卻不得其解。

徹夜未眠的,又何止韓遂一人。

合眾將軍王國,自被眾人舉為首領。還未曾風光數日,聽聞三路大軍壓境,便整體提心吊膽。所謂擒賊擒王,薊王向來除首惡,赦從眾。王國又豈能不知。

後頸日夜生寒,王國有苦自知。

“啟稟將軍,軍師求見。”輾轉反側間,忽聽寢室外衛士通稟。

王國猛然坐起:“速請到堂內相見。”

“喏。”

“拜見將軍。”閻忠入堂行禮。

“免禮免禮。”王國草草洗漱披衣,趕來相見:“軍師深夜來見,有何要事?”

“回稟將軍。乃為北宮伯玉、李文侯,二位將軍而來。”閻忠答道。

“二位將軍何事?”王國一愣。

閻忠低聲道:“細作來報,北宮伯玉、李文侯二位將軍在軍中宣揚太平教義,吸納信眾。不知此事,將軍可曾知曉?”

王國這便點頭:“不瞞軍師,北宮伯玉、李文侯乃是黃巾渠帥。”

“原來如此。”閻忠略作思量,這便醒悟:“將軍可是想借二人之力,東結黃巾?”

“然也。”王國本欲言又止。與閻忠目光一碰,卻忽然醒悟。既視為心腹,當不做隱瞞。這便將利害關系,和盤托出:“此次重金結好三十六部羌渠,便出自二位將軍之手。”

“原來如此。”閻忠又問:“如此說來,北宮與李將軍,乃是背後主謀?”

“然也。”王國點頭。

閻忠又問:“既如此,那二人何不自立門戶,反要推舉將軍?”

王國傲然一笑:“軍師有所不知。羌人所信,乃是本族神靈。並不信黃老之術。二人雖重金結好三十六羌渠,然羌人卻不願舉太平黃巾旗號。於是二人便退而求其次,舉我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