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英雄當出

明帝為隔絕南北匈奴“交通”,防南匈奴貴族中極少數人員叛逃漠北,於永平八年“初置度遼將軍,屯五原曼柏”。

曼柏城有內、外二城。二城皆坐北朝南,內城位於外城西南隅,與外城共用南墻和西墻。城池布局與使匈奴中郎將駐地美稷縣城一致。內城虎踞西南,地勢最高,呈高屋建瓴之勢。度遼將軍府,屯於內城。曼柏縣治等官舍,皆在外城。

度遼軍營,則立於西南五裏之外。背靠大河枝津(哈什拉川),與曼柏城互為犄角,石壘版築,易守難攻。

輔漢大將軍領兵入營,曼柏城內大小官吏豈敢怠慢。這便紛紛登門投刺(竹制名帖),欲謁見大將軍。排隊等候時,亦難免心生忐忑,不知討賊大軍何故經停在此。

直見到“募兵伐賊”的大旗,這才醒悟。原是為募兵。王上少時先於江南募兵,數年前曾在長安求將。今日又在度遼營立旗,正如過往一般。

無需驚慌。

一眾官吏這便釋懷。心結盡解,即令麾下一幹人等,扁書各處,廣為傳遞。效率極快。不出三日,並州人盡皆知。

所謂事不過三。言外之意,類似的事做三次,便會被人看出門道。

於是乎,究竟是募兵還是求將。且看是誰把關。

若六司馬,則為求將。若隊率以降,乃求精卒。若出幕府五校,自是求萬人敵。

並州編戶雖少,人口卻多。最關鍵,南匈奴等北歸胡人,乃由南匈奴王庭自治。並不算編戶。簡而言之,並州漢人少,而胡人多。

此處,與薊國將漢、胡、羌、蠻,皆算做編戶齊民,大為不同。先時,剛從上谷郡將難樓部三郡烏桓,一鍋端來。盡數安置在安次縣內。播種苜蓿,圈建馬邑、牛牢、牧場。漸與普通國民無異。

余下各地皆不同。當然,並非沒有轉機。最常見的便是,“無子國除”。比如曾分封在涿縣的眾多歸義侯,皆因後繼無人而除國。除國後,國民便會變成齊民。此處需注意,“無子”並非指一定沒有兒子,而是無嫡子。

無嫡子襲爵,則削除封國。便是所謂“無子國除”。“國絕”時,為示優寵殊遇,也可由庶子庶孫襲爵。便是所謂的“紹封繼絕”。紹封者,權利低於正常襲爵,僅食“國之半租”。

美稷縣便是南匈奴王庭所在。匈奴裔甚多。且多已不同程度漢化。以“北人”自居。自然也識得,聽得,薊王少時堆錢伐賊的典故。

大營之中。堆滿旗下的漆木錢箱,每箱盛錢十萬。

只需勝了一排什長,任憑取之。

一箱十萬錢。嘖嘖,如何能不令人眼饞。據說,箱中還是薊國上幣,可一兌五的四出文錢。

那可是五十萬錢!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第二日,便有兄弟二人快馬入營。乃是“著匈奴衣胡”。

自從北地郡十萬羌人,不分男女老幼,被“著匈奴衣胡”一鍋端走。“著匈奴衣胡”便飽受東羌各部敵視。且時有廝殺。王庭牧人,甚至不敢南下放牧。於是乎,匈奴裔牧人,便將身上匈奴裝束,盡數剪除。路遇羌人,只說是“北人”。絕口不提“匈奴”二字。避免無謂的爭鬥。

久而久之,南匈奴裝束,漸不常見。

“著匈奴衣胡”者,更在三河絕跡。

此兄弟二人,非但著匈奴衣,且還是貴族。騎射俱佳,百發百中。亦善馬戰。

這便引來與劉備相見。

一問方知,二人乃是南匈奴右賢王羌渠之子,欒提於夫羅,欒提呼廚泉。

亦稱:於夫羅、呼廚泉。

麾下各有精銳胡騎數百。

劉備這便問道:“二位公子,皆出匈奴王族。為何不繼承右賢王位,反倒來投我?”

長兄於夫羅答道:“天下播亂,英雄當出。我兄弟二人願追隨王上南征北戰,也好博一個青史留名。”

果然,富貴榮華坐享其成後,便會生出更高層次的追求。真不愧是王子啊。

劉備欣然點頭:“雁過留聲,人過留名。大丈夫在世,自當名著青史。”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弟呼廚泉,竟出口成章。

此句出自《詩經·王風·黍離》。呼廚泉想說的其實是“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言外之意,兩人之心,薊王懂得。

這便將二人並所攜人馬,劃歸二位義弟麾下,各領軍曲候一職。二人各得錢百萬。麾下胡騎,樓桑兵甲,人手一套。皆大歡喜。關羽、張飛二人麾下,多是鮮卑精騎。混入匈奴裔騎兵,互相角力,砥礪前行。亦可防結黨。甚好。

二位王子皆如是,何況普通部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