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萬軍叢中

二賊授首,賊軍如鳥獸散。

除去幾座王都大城,擠滿賊兵。散落各處的城邑,並無多少兵丁駐守。麴氏先登以曲為單位,分頭出擊。清繳殘敵,光復城池。

南路賊兵遂解。

又聞海賊大軍已北上。三千余艘大小船只,數萬賊眾,齊奔渤海而來。

事不宜遲。橫海左司馬潘鴻親領麾下明輪鬥艦出西林港,逆北巨馬水而上,奔赴逎國。

為防薊國增援,上谷烏桓已先行焚毀逎國港。以為能將薊國艦隊擋在河面之上。奈何數艘大小不一的機關船,沿明輪鬥艦與野岸一字排開。船翼翻轉,很快便拼起一座下坡浮橋。

所謂浮橋,便是指用船或浮箱代替橋墩,浮於水面為橋。軍用浮橋又稱舟橋。《詩經·大雅·大明》有“……親迎於渭。造舟為梁”之句。記載的便是周文王於十三年(前1184年)在渭河架浮橋,娶太姒為妻之事。今漢大河水道,亦有蒲津橋等舟橋往來南北。

對於薊國將作館來說,完全沒有難度。

舟橋搭設完畢,便有一將拍馬沖下。正是後軍校尉張飛,張翼德,親領麾下一千精騎,馳援逎國。

恰逢月落日升,水霧彌漫。河灘枯草晨霧繚繞。早起的烏桓騎奴,三三兩兩趕往河邊取水飲馬。河中忽傳來陣陣馬蹄激起的水響。騎奴紛紛直起身,搭手張望。一匹高頭大馬,冷不丁從霧氣中溢出。騎奴猛然後仰躲避,撲通一聲跌坐淺水。

宛如靈蛇般的矛尖,貼面而過。鋒利的蛇刃寒氣逼人,帶起一串殷紅的血珠。

伴著壓抑的驚呼,周圍騎奴紛紛跌坐淺灘。越來越多的騎士,呼嘯而去,竟將濃霧撕碎。

這些卑微的騎奴,無一人遇害。

奴隸們先胡亂摸過己身,又互相看過彼此。性命猶在,眼中皆是劫後余生的莫名慌張。

旭日初升,隆隆聲便響徹烏桓營地。張飛遙見王帳,蛇矛一指。

身邊精騎這便呼嘯而出,揮刀撲上。

敵襲的馬蹄聲,草原人再熟悉不過了。何需哨兵示警,這便三三兩兩沖出帳篷,披掛上馬。草創的大營,散落四周的拒馬鹿角,早被繡衣吏暗中撤去。寨門亦被提前開啟。箭樓上守衛皆不見蹤跡,鮮血卻滴滿木梯。不用說,也在昨晚及天明前,被人割斷喉嚨。正因為屍體還未涼透,鮮血才未凝固,溢出箭樓,沿木梯流下。

上谷烏桓王難樓亦奔出王帳。

放眼望去,見來襲只有千騎。這便微微松了口氣。粗聲吆喝左右,迅速上馬迎敵。

到底是馬背上的民族。片刻便有突騎抽刀上馬,三三兩兩奔出大營。

看似胡亂搭建的帳篷,卻暢通無阻。突騎繞行期間,好似亂流歸海。轉眼便匯聚成一支數量可觀的騎軍,奔殺而出。

張飛一馬當先。率領近衛精騎,突奔在前。一千精騎快速擺成錐形陣,根本來不及張弓搭箭,與不斷壯大的烏桓突騎迎頭相撞!

預想中,敵我雙方,迎頭互抵,人仰馬翻的場面,根本沒有出現。

相撞的刹那。對面忽飛出一條噬人鐵蟒。突騎頸間接連飆血,整個人斜刺飛出,倒撞下馬。

錐形騎陣,宛如一柄利刃,直插胸腹。烏桓突騎隊列,被從當中生生剖開。對面突騎一分成二,左右斷頸,接連跌落馬背。我方精騎劈波斬浪,摧枯拉朽。一舉鑿穿敵陣,殺入大營。

丈八蛇矛,馬戰無敵。一個字,粗長!百煉精鋼,雙開刃。被猛張飛舞動成鋸,專斷人頸。若遇強敵,便用矛尖蛇信,一矛刺死不提。

一雙環眼鎖死上谷烏桓王難樓。如此兩點一線,何其簡單。

路遇帳篷,揮手劈開。路遇攔阻,飛身躍過。路遇截兵,一矛刺死。一千精騎橫掃大營,直沖王帳而去。

打頭一將,人馬漆黑發亮。手下無一合之敵,左右無三合之將。萬軍叢中,只見一支蛇矛虎虎生風,恰似烏龍狂舞,飛沙走石。沾之即死,觸之必亡。便有突騎舍命相填,頃刻間便人仰馬翻,血崩落地。被他破陣而去。

眼看王帳在握,左右又有突騎悍不畏死,舍命沖來。

張翼德怒從心起,一聲暴喝:“呔——”

吼聲如雷貫兩耳,又似大蟲下山崗。腥風撲面,戰馬受驚。不顧背上騎士呼喝,自顧四散奔逃。

目光與那莽撞人隔空一碰,上谷烏桓王亡魂皆冒,肝膽俱裂。此時不走,還等何時!這便奪過韁繩,翻身上馬。

“哪裏逃!”頭頂炸雷再響,耳後疾風呼嘯。

生死之間,被一聲疾呼救下性命:“校尉矛下留人!”

“哼!”手腕一抖,吻向後心的蛇矛陡然偏轉,正中右肩,透胸而出。

“啊啊啊——”心頭一涼,人竟被淩空挑起。低頭一看,蛇矛正卡在肋骨之間,血流如注。劇痛鉆心,饒是號稱草原雄主的上谷烏桓王難樓,亦放聲悲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