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支渠四通

水網可比葉脈。

葉片肥美,全靠葉脈輸送養分。正如水網對水田的滋養。西澱掘鯉澱,東澱溢流澱。是兩處難得的聚水之地。此水若在江南,必早行圩田。北地圩田卻無跡可尋。究其原因,此處水患頻發是其一。北地不曾稻作是其二。

北地稻作第一人,自然是劉備。

說起來,若不是手眼通天的張教主鼎力相助,劉備難有今日聲勢。一直以來,劉備總有一種感覺。張教主或許遠在天邊,又近在眼前。樓桑的一切變化皆瞞不過他,便是此因。

通渠治水,時下能人輩出。

澱區之所以水患頻發,民生艱難。最根本的原因,便是旱地不堪水患。土地屢遭浸泡,爛成泥地。旱地作物不能適應,連年減產。如鈍刀割肉,故而民生凋敝。

想改水田,除了通渠,還要有足夠的秧苗。

於是缺少稻苗,便成了臨鄉周圍民眾,無力改種水田的另一個重要原因。

育秧對劉備來說,也頗為不易。一開始只有自家百畝水田能育秧,然後舉族育秧,再到十裏樓桑育秧,最後到酈城、都亢二城育秧,如此層層推進,才將水田規模逐年擴大。饒是如此,一路從百畝擴增到百萬畝之巨,亦用了近十年時間。

如今有水田一百五十萬畝。即便再有一千萬畝,劉備也能輕松育秧。

循序漸進,積水成河。才有了臨鄉今日的政通人和,富甲一方。

種田亦要順從天時地利與人和,此乃事物發展的天然規律。想想看,若無從點滴開始的聚集。即便給劉備一百萬畝良田,又該如何稻作?

農人何來?秧苗何來?水從何來?肥從何來?

種田,殊為不易。

不是什麽人都能種好的。

一句話,腦子不全,別來種田。

容城周五十余裏。可得水田六十萬畝。靠近西澱的泥沼,還能圩田數十萬畝。兩項相加,可得水田百萬畝。平曲和益昌,與容城情況類似。加上東澱圩田,皆能得百萬畝水田。

此也是此次容納流民最多的三座城池。

三座城池,橫豎三裏。造型頗多類似,面積大差不差。除去各種市政設置,能建宅院五千戶。若再外擴二裏,橫豎五裏,可建萬戶。

臨鄉工匠正全力督造南廣陽城,以及為臨鄉城大建收尾。無暇他顧。三城民眾,又不是造樓經驗純熟無比的熟練工。強行擴建,必事故不斷。劉備不願冒險,遂將三城擴建事宜拖後辦理。

話說,此次流民三城足夠容納,也無需擴建。

旱地改水田,才是關鍵。

先掘陂引水。再支渠四通。圍繞陂渠,圩田放水。趕在雪大冰封前,三城水改田皆相繼完工。城內水網改造,雨汙分流,亦在之前完成。澱中澤水混合邑中肥水,源源不斷注入溝渠,滋養水田。

只需來年開春,遣樓桑老農趕來傳授稻作諸技,再馴田數年,必成良田。能不能有督亢大澤之地利,不敢說。然而即便稍遜一籌,畝產六石,亦倍於旱地良田。

加之水中魚蝦販賣。衣食無憂,還足有盈余。

今年獻費近三千四百萬。好在有販賣臨鄉賽馬會股份所得的一億錢,才足夠支出。

待三城水改先後完工,劉備終於長長松了口氣。

邑中喜事不斷。趁雪未下,路未封。數城之間,相互走動。尤其是臨鄉北部諸城,酈城、都亢、樓桑民眾紛紛趕往剛剛竣工的臨鄉城遊玩。

都邑縱橫如棋盤,街道寬闊,高樓林立。又置廣場公園。包磚城墻,層層隔絕的繁華盛景,皆匯聚在宮城內外。

酈城丹陽白毦,淮泗山蠻,順陽人家,劉氏宗族,臨近鄉民,還有諸多家臣,亦紛紛遷入臨鄉。內城中最闊氣的兩座宅院,便是左右家丞的府邸。與少君侯的府邸一樣,亦在門楣之上高懸一匾。上書:臨鄉丞府。比起樓桑的一進院落,不要太闊綽。

義父黃忠亦有一座獨立的宅院。劉備年紀漸長,劍技精進。侯府衛士皆是以一當十的繡衣吏。足能自保。

臨鄉居戶,貴精不貴多。

劉備有言在先,只有獲得武功爵和軍功爵的虎賁、亦或是侯府家臣才能搬入臨鄉。眾人雖多艷羨,卻也多受激勵。

少君侯少年時,族中大考:村頭有貨郎賣梨。三文一枚,百文錢能買幾何?又問三人梨為何分給五人?

少君侯答曰:不患寡而患不均。

彼時便知的道理,如今又豈能忘記。臨鄉看似不均,卻是最大均衡。

有功不賞,無功受祿。非治世之道。

有功無功皆一樣,有罪無罪皆雷同。如何能服眾?長此以往,誰還願為國所先?

在劉備看來,‘功過賞罰’,才需患不均。訂立規則後,升遷貶徙,只需一視同仁,便是最大的平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