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陣前示威

見板楯墻散開,大漢百姓蜂擁而入。城前一時混亂不堪。端坐在黃金王座上的檀石槐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赤鹿頭杖。眼中一閃而過的喜悅被孤狼般的兇殘,瞬間撕碎。

手中象征鮮卑大單於權利的赤鹿頭杖,重重一磕。

身旁呼聲乍起。

駿馬奔沖,山呼海嘯。鐵蹄滾滾,宛如雷鳴。皆向淤塞在吊橋周圍的人群撲去。

已屈服在鐵蹄淫威下的邊郡漢民,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轟的一聲,互相擠撞踐踏著,不要命的向城內湧去。

哭聲震天。

板楯黃弩兵卻不動如山。本以為從縫隙間擠入便能逃出生天的邊民,卻發現板楯之後,是列隊整齊的刀盾槍林!

戰士背靠背站立。相互掩護,留出一條長長的通道。

踩踏民眾,搶先沖入的精壯漢子,皆被堵在吊橋前的丹陽白毦亂刀砍殺。還有幾個見勢不妙,抽刀相向。被白毦兵連人帶刀,砍成稀碎。這些人雖外穿漢服,卻內裹甲胄,暗藏利刃。正是混入百姓中的鮮卑死士。想趁亂攻占吊橋,接應大軍入城。

劉備早已料到。鮮卑後世被稱為‘白虜’。面容異於漢人。故而這群身形頗壯,面塗草木黑灰的難民一出現,劉備就認定了他們的身份。一聲令下,白毦精卒揮刀砍翻在地。

左右刮去橋上碎肉,站在白毦陣中的劉備大喝一聲:“速進!”

見一群全身黑搪瓷劄甲,面似厲鬼的兵士,砍瓜切菜般殺盡喬裝的鮮卑死士。蜂擁搶路的民眾,心頭驚懼,腳步便略作遲疑。又聽聞劉備一聲地道的幽州漢話,這便轟的一聲,全然不顧的向吊橋沖去。

還有大量民眾尚擁擠在楯墻內外,身後馬蹄聲已越發逼近。

沖入床弩射程時,鮮卑精騎紛紛舉盾。然而一直等待的箭雨卻遲遲不見。

無論是沖鋒的鮮卑,還是守城的漢軍。互相齊射時,皆朝天放箭,拋射敵軍。

亂箭如雨落,故而將盾牌頂在頭頂。

置於城墻之上的床弩也不例外。鮮卑精騎此時還把盾牌頂在頭上,顯然是再正確不過了。只可惜,他們此時面對的卻是板楯為墻,呈‘品’字和倒立‘品’字,交替拼合而成的一道堅固壁壘。

上下兩層。底層板楯黃弩兵,采用跪姿射擊。上層板楯黃弩兵,采用立式射擊。

且皆不是仰角拋射,而是直線射出!

弦勁如擂。

沖入八百步之內鮮卑精騎,兩眼一黑,渾身血濺。連人帶馬,被大黃弩射穿!

半數板楯黃弩兵一次齊射。便有一千支勁弩,奔雷而出。

血花迸濺。突前精騎被一輪齊射盡數帶走。身後同伴不及避讓,與翻滾倒地的前方人馬撞成一團。人仰馬翻。引發連環撞擊,一時慘不忍睹。

不等後方騎兵繞過,又一千支勁弩迎面射來!

手中盾牌,防上不能防下。防左不能防右。人、馬只需有一方被射中,這名精騎便會墮馬,慘遭踐踏而亡。跟著便是一場連環馬禍。筋骨崩折,血肉飛濺。倒地斃命的人馬,堆成血肉拒馬。竟將身後精騎生生攔下。

鮮卑精騎還沒來及呵阻驚慌的馬匹,弦勁三起!

如此反復。

一千名板楯黃弩兵,分成兩隊。將匣中二十支勁弩,分十次射空。

鮮卑人馬伏屍遍地。滿身弩箭,宛如血色荊林。在數百步之外,堆起一座高高的屍丘。

“裝矢!”黃忠一聲令下。連續高強度絞弦,指尖已血肉模糊,甚至崩去了指甲的蠻兵,卻一聲不吭,從背後箭囊內取出弩箭,一只只的裝入儲矢匣。

劉備點了點頭。回去之後,鎖環手套定要第一時間配備。

倚仗堪稱恐怖的連弩齊射,大漢邊民已大半入城。劉備只讓他們進入甕城,卻未放入城內。待驗明正身,再行放入不遲。兩軍對峙,切莫混入奸佞細作。

“散!”楯墻繼續分拆,露出更大的空隙。劉備親率五百丹陽白毦越過楯墻,徑直向對面走去。

在密集的折箭中穿行。不時揮刀,給紮滿弩箭,猶在喘氣的敵人以安息。這也是一種仁道。

昨日被燒成焦土的硬地,今又被熱血浸泡松軟。一腳下去,便會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待腳離開。被擠到周圍的鮮血,便會回流。聚成一個個血印。

人馬漸漸無聲。犀利的西北風卷著血腥,帶走了生命最後的余溫。

登上屍堆。五百丹陽白毦和數十繡衣吏拱衛在劉備周圍。

繡衣黑搪,刀光如電。

此乃陣前示威。

微微昂首,盯著聳立在鮮卑勇士屍骨上‘漢胡騎校尉臨鄉侯劉’的大旗。王座上的男人,忽有一種莫名的心悸。

大漢煌煌天威,四百年不垂。

“宜懸頭槀街蠻夷邸間,以示萬裏。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