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舊友重聚

春末遠來一友,正是中山張世平。

借助設在邑中的置驛,蘇雙和張世平常有書信往來。所說也多是馬事。聽聞劉備北上販馬,竟去了右北平郡。張世平欣喜若狂,這便日夜兼行,趕來相見。

遠遠就見連綿的樓閣從一片碧水中緩緩升起。水鳥齊飛,雉鴨共舞。宛如人間仙境。

沿著整修一新的官道,抵達樓桑。

官道東、西、南,三個入口,皆建有雙闕門樓。西闕後不遠,便是宗祠。東闕後不遠,便是陸城侯府。而樓桑南闕,乃和置舍連成一體。

中山國在涿郡西南。自當入南闕。

近前一觀,有闕無門。大吃一驚。仰看橫跨頭頂的闕樓覆道,張世平不禁為好友擔心起來。樓桑富庶,揚名北地。如今有闕無門,若有賊眾來攻,如之奈何?

帶著滿腹狐疑,張世平入了邑中。

無需問路。邑中雖天翻地覆,可官道猶在。只需一路向東,便可抵達陸城侯府。

重樓高閣,疊磚累瓦。堆高成階,排銅成釘。氣勢恢弘,壁壘森嚴之外,還另有一新奇處。只見門楣上懸一匾。乃是恩師盧植手書:陸城侯府。

本用來發布告示的‘扁書’,竟被用在了這裏。劉備果然不拘一格。

這便翻身下馬。拴好馬匹,整理衣冠,將名帖遞給門前守衛。不多久,蘇雙便沖出門來。不由分說,這便拉起張世平向西折返。

沿橋樓旁的集市,向清溪上遊而去。

“你要帶我去哪裏?”穿行在熱鬧的集市,眼睛根本不夠用的張世平,終於想起來詢問。

“去馬場。”蘇雙答道。

“少君侯又新建一座馬場?”張世平驚問。

“然也。”蘇雙頭也不回地答道:“月前劉備從北地帶回良馬兩百余,突騎百騎(jì)攜烏桓父老一千口余。突騎駐在邑中校場,烏桓邑落樓桑盛之不下,便安營在野林深處……”

“原來如此。”張世平聽明白了。敢情劉備販回來的可不僅僅是戰馬啊!

少君侯府蘇雙,誰人不識。一路上招呼不斷。人人皆有笑臉。張世平這才記起,貌似蘇雙仍喚少君侯——劉備?

如此直呼其名,非親密至交不可為!

從名曰塔吊的高樓下穿過,行不多遠,便出了港口。腳下青石堤,一側是清溪白波,一側是翠綠秧田。再行一段,入目是一個優美的‘幾’字河灣。陂渠下的百畝清溪谷地,正是劉備家良田。

沿著青石堤再往西行,便是野林邊緣。

野林被清溪一剖成二。清溪兩側的水田和野林邊緣,有一條清晰的分界線。田埂便是樹壟。郁郁蔥蔥的野林,好似一道天然屏障,護佑著樓桑西翼。

林中水網密集,頗多濕地。據三叔說,除去清溪,還有數條縱橫交錯的溪流在林中藏匿。

甚好。

一般賊寇,根本無法穿越這片野林。

這條沿清溪修築的石堤,是唯一的通道。石堤消失在野林邊緣。轉而變成一條碎石路通連。道路亦脫離河岸,筆直的深入林中。路上樹木多被砍空。偶爾殘留幾個樹墩,也被刻上了標記。想必不久便會有人來移除。

林中空氣清新,鳥語花香。嫩枝上殘冰猶掛。吸入涼氣,鼻腔微寒。張世平不禁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誰!”頭頂響起一聲炸雷。生生把張世平震了一跳。

路邊一棵大樹枝杈之間,竟建有一座巢居!

“巢居”,是指遠古先民們在樹上用樹枝搭架而居,或底層架空上層居住。因似飛禽築巢而得名。

大略是幹欄式房屋的前身。文獻中亦有巢居記載。如《韓非子·五蠹》:“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獸眾,人民不勝禽獸蟲蛇,有聖人作,構木為巢,以避群害。”《孟子·滕文公》:“下者為巢,上者為營窟”。《莊子·盜跖》:“古者禽獸多而人民少,於是人皆巢居以避之。”

諸如此類。

而建在林間碎石道旁的這座巢居,顯然是警備之用。和樓桑邑中林立的望樓,用處頗似。

蘇雙笑著招手:“是我。這位是中山舊友,特來尋劉備!”

“是蘇雙啊。”堅木女墻後,探出一個髡頭長須的中年胡人:“少君侯就在砦中,你且自去!”

若不是親眼所見,張世平怎麽也想不到字正腔圓的幽州官話,竟出自胡人之口。隨即醒悟。此便是隨劉備南歸的烏桓族人。

“好。”蘇雙沖胡人招了招手,拉張世平繼續前行。

沿途還有不少巢居。隱匿其上的烏桓人,皆善射。‘巢居望樓’,自然是劉備靈光一現的新設計。

分道揚鑣的碎石林道,終又與清溪重聚。

一座嶄新的廊橋,橫跨溪水。且還留出了足夠高的船道。廊橋亦有人駐守。見是蘇雙,這便升起橋門,放兩人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