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方穆揚一時竟不知如何問起,他實在想不到費霓的同事竟有此種猜想。

費霓也不能理解她的同事聯想怎麽這麽豐富,只能簡單解釋道:“我們廠有一個女同事被她丈夫打了之後一直沒去浴室洗澡,她們懷疑我最近不去浴室洗澡也是因為這個。”

費霓省略了打人的男人此時正躺在醫院的事實。

“你沒跟她們說你現在在家洗澡麽?”

“說了,因為不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所以明天要來慰問我。”

方穆揚不禁問:“我看著像打老婆的人嗎?我這麽怕你。”

“你怕我?你上次要聽我的,就沒這档子事了。”

“哪次?”

費霓當他明知故問,不理他。

方穆揚上下打量著費霓,目光最終轉到了她的襯衫,“我哪裏敢打你?要打也是你打我。”

方穆揚握著費霓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胸口,“你還記得你是怎麽抓我的麽?上面的印子現在還沒消。”費霓被迫感受了她留在方穆揚胸口和其他地方的痕跡,方穆揚又拉著她的手一直向上,“你想打哪兒?我絕對不還手。”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方穆揚將費霓的手蓋住自己的嘴。方穆揚的嘴唇很燙,連帶著她的手都燙了。

費霓伸出另一只手要去拍方穆揚,還沒拍就被方穆揚握住了。

“別勉強自己。我知道你心疼我。”

費霓否認道:“誰心疼你?”

“不心疼我你特意給我炒飯?”他向費霓承諾,“今天什麽痕跡都不會有。”

“上次你也這麽說。”

“這次真的不會。”

半夜,方穆揚向費霓表功:“是不是什麽都沒有?”為了向費霓證明,他的手指一點點滑向那些容易有痕跡的地方,每到一處,他就問費霓,“是不是沒有?”

“你怎麽這麽煩人?”費霓只好堵住了他的嘴。

以前,費霓為了控制自己的聲音流出來,都會死死抱住方穆揚,副產品就是方穆揚身上會有些抓痕,但這晚費霓沒在方穆揚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她只是死死抓著床單。

一清早,陽光照進來,方穆揚跟費霓講他的新發現:“我發現床單比臥室裏的其他物品都更富有故事性,有時候一個褶皺就是一個故事,或許我應該畫畫床單。”

整潔的床單有屬於它的故事,而有頭發、指印以及各種皺褶的床單則更能引起人無窮的想象力。

費霓不理他,匆忙把床上的舊床單收了,換上了新的。

方穆揚去拿她手上的床單,“我來洗。”他們的衣服床單都自己洗,並不麻煩楊阿姨。床單薄毯方穆揚洗得多些,有時費霓洗也會讓方穆揚去給她擰幹,他洗東西洗得不太好,但勝在有勁兒,可以把衣服被單擰得很幹。

“你最近總加班,今天我洗吧。”費霓生怕他從這床單又得出了什麽啟發,用來笑話她。

“今天必須得我洗。你們同事要是看見你洗床單,沒準該以為你天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哪有這麽誇張?”

“還有比我打你更誇張的傳言嗎?”

方穆揚雙手按住費霓的肩膀,“把你要洗的衣服也拿出來,等你們單位同事來了,我就去衛生間給你洗衣服,你也算間接幫我澄清了。”

劉姐和工會的人一起來的時候,費霓正在臥室整理書稿,方穆揚正在書房聽老頭子的教訓。

老方昨日偶然聽聞逆子和兒媳因為自己的書稿發生了一些矛盾,最終認定問題出在逆子身上,他難道能勸兒媳不要急著看自己的手稿麽?兒媳求知若渴,這種事情是不能勸的。

他只能勸說自己的兒子,讓他不要阻止兒媳學習。

方穆揚正在臨時畫室畫畫,聽到父親的召喚,帶著一手松節油味兒進了老頭子的書房。老方給逆子展示自己最新的收藏,清人的一冊仕女圖,聞見他身上的味道,又看看他的手,要求他在翻看前戴上手套。

老方並未直接問方穆揚和費霓是否有矛盾,而是舉了自己和老伴的例子,說自己以前如何支持妻子學習工作,希望方穆揚也能支持費霓學習。

方穆揚很了解費霓,就算兩人真有矛盾,她也不會去和老頭子說。

“您從哪兒聽說我不支持費霓學習?”

老方出於長輩的尊嚴,不好說自己昨天在飯廳無意間聽到的,只說:“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您這是誤會我了。”方穆揚趁此說,“我也很支持費霓學習,她給您整理書稿不還是我介紹的嗎?我不是不支持她,相反,我看見她學習也生出了一種想要學習的緊迫感。”

“這樣很好嘛。”

“這本圖冊您能不能借我學習學習?”

出乎老方的意料,這次談話異常順利,除了暫時損失了一本收藏。

“我哥我姐什麽時候過來?”老方雖然家裏有電話,但跟子女溝通,主要還是采用最原始的方式,他給大兒子二女兒寫了一封信,希望他們能夠在中秋佳節來臨之際回家聚一次,和信一起郵過去的還有一筆款子,這筆錢用作來回的路費還有富裕。信中說,如果確有事情不能來,他將坐車代表他們的母親弟弟和弟媳去看他們。老方已收到回復,大兒子因工作暫時不能來,但大兒媳近日將帶著他的孫子一起過來,二女兒也會在中秋節之前過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