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培訓班結業後,方穆揚便成了真真正正的待業青年,也就有充足的時間打家具。

他跟費霓說,他要打一個新床。費霓不同意,理由是現在的房間太小,雙層床更實用,不僅可以用於休息,還可以放東西。拒絕的原因不只是這個,費霓還有一點沒說,如果換了新床,她只能每天和方穆揚睡在一起了。而兩個人躺在一起,是很難單純只是睡覺的,有時她上床前已經很倦了,恨不得倒在床上馬上睡著,但方穆揚親她一會兒,她便馬上不困了。但客觀條件並不允許他們每晚做那事兒,不只是因為避孕。

每次做完那事兒的第二天,汪曉曼看她的眼神就很復雜,費霓雖然面上平靜,心裏也有點兒不好意思。因為汪曉曼吵她的時間是很有限的,而方穆揚能折騰大半個晚上。那幾個晚上加起來的時間,幾乎要和隔壁幾個月制造出的噪聲持平了。她也是在經過這事後才知道為什麽隔壁會把時間固定在周六晚上,這是一個最善解人意的時間,即使在晚上吵到人家,被吵到的人也可以在禮拜天補個覺。此外,她的皮膚比一般人要脆弱,方穆揚輕易就能在上面留下痕跡,雖然不疼,痕跡一兩天也能消下去,但在消下去之前她是不能去公共浴室洗澡的。

總之,種種理由都不支持她換床。不過最容易說出的便是雙層床能放東西。

方穆揚好像料到了她會這麽說,馬上拿出了一個更實用的方案,之前逛商店的時候他特意翻了外國家居雜志,這個方案便是受雜志啟發:上面依然有床,下面換成衣櫃和書桌。

因為家裏難免來客人,還是要有一張專門的飯桌,家裏有兩把椅子,原來的樟木箱子靠墻擺著,加個坐墊,便也可充當坐具。

這樣一來,屋裏便不需要矮櫃了。靠墻放的矮櫃是兩個拼在一起的,一個賣掉,一個放走廊,樁些鍋碗。別人都在門口搭了櫥櫃煤爐做飯,他家門口是空的。因為是空的近來有人想要在他家門口放煤餅,費霓拒絕了,理由是她也要在門口堆東西。既然說了,便不好不放。

方穆揚這樣一說,費霓也覺得很好。

但她說:“打家具的事情,還是過年再說吧。”雖然家裏還有木料,但是打家具還有許多別的花銷。

方穆揚現在的收入完全靠稿費,而稿費和工資不一樣,是個很捉摸不定的東西。

眼下,最關鍵的還是攢一些錢,以備不時之需。

方穆揚看出費霓的擔憂,說:“你不用擔心錢的事,我現在有稿費。”

“我不擔心。”因為方穆揚在家待業,沒有固定職業,費霓格外注意他的自尊心,反倒比以前待他還要溫柔一些。

方穆揚堅持打家具,費霓也就由著他。

方穆揚晚上不再纏她,專心畫畫,白天便在樓下打家具。

一個青年,工作日不去上班,有時間天天打家具,那麽只有一種可能:他沒有工作。

樓裏的人都是費霓的同事,沒幾天,廠裏的人就知道費霓的丈夫失業了,看費霓的眼光不由帶著三分同情。

這麽漂亮的姑娘找了一個男人,沒正式工作,住在她分的房子裏頭,怎麽論怎麽虧。

方穆揚對這些目光很遲鈍,他坦然地在樓下做著木工活兒。

他並沒有先打床,而是又打了一張沙發。他準備先用沙發去信托商店換點兒錢。

汪曉曼下班回家,看見在家待業的方穆揚快打好的沙發,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

上次方穆揚打沙發是在夜裏,白天把沙發遮起來,很少有人看見沙發的真容。

汪曉曼還是第一次見方穆揚打的沙發。她自己家有對舊沙發,樣子不如這個。

她對方穆揚說:“小方,你這沙發樣子是從哪看來的?”

方穆揚說了一個木器行的名字。

汪曉曼想起來了,她結婚的時候去那家國營木器行看過家具,和這個差不多樣子的沙發要小兩百塊,跟九寸的電視一個價錢。

“這沙發是給自家打的?”

方穆揚當然不能說他打了是為了賣的,便說:“給親戚打的。”

“你打這樣一個沙發要花多少錢啊?”如果便宜的話,汪曉曼也想打這樣一個沙發。雖然現在幫人打家具的都是從郊區農村來的木工,但汪曉曼想,方穆揚要是再找不到工作,靠給人打家具掙錢也是遲早的事情。

“我沒算過。”

方穆揚這麽一說,汪曉曼便放心了。她猜花不了多少錢,以她的經驗,要是很貴的話,對方肯定是要說的。她準備等方穆揚過不下去,靠打家具掙錢那天。

方穆揚沒工作的事兒劉姐也聽說了。雖然劉姐知道費霓的丈夫是畫畫的,還出了連環畫,可以拿稿費,可沒有正式工作,總是愁人。因為費霓又幫她織了一副漂亮手套,作為報答,劉姐讓自己在肉聯廠工作的丈夫想想辦法,看能不能為小費的丈夫解決下工作。劉姐的丈夫和劉姐一樣效率驚人,很快就為費霓的丈夫謀到了一個屠宰車間的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