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二更·下定決心後

於歸洋抿了抿唇,盡管早已經猜到母熊的結局，但親眼看到這一幕，還是令他心疼不已。

感覺到肩上傳來一絲溫暖，於歸洋望向那只手的主人,只見池淵的眼眸如淵如海,即便不發一言,他也能從中看到海洋般廣闊的溫柔。

“池淵,”於歸洋忽然問,“其實有一個問題，我想問你很久很久了,但一直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池淵：“我們之間不需要有所顧忌。”

於歸洋聽到這句話,他覺得自己是應該感動的,情緒卻在此刻變得有些慌亂。

是啊，越是感動，越是害怕池淵的答案會將他打入深淵。

他沉吟許久,終於在池淵鼓勵的目光中緩緩開口：“你……對人類這種生物,怎麽看？”

池淵的眼眸閃了閃，他若有所思地注視著於歸洋,卻並不著急給出答案，而是反問小人魚：“你呢？”

於歸洋心頭一緊，忽然覺得這樣也好。

或許他先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池淵,接下來不管池淵如何回答,他都已經把想說的都說完了，不會受到影響。

“你也看到了,人類的兇殘。”於歸洋從來不避諱於正視自己，“人類是一種自私自利的生物，他們會為了生存不惜傷害其他的物種。他們貪婪、多疑、殘暴卻沒有同情心,他們可以殘忍地虐待和殺害其他動物，哪怕不是為了生存所需。”

他攥緊了拳頭，在池淵面前，把自己剝得一幹二凈。

是的，他並不完全在談人類，他也在談他自己。

他也曾經是人類中的一員啊，人類的這些劣根性，他同樣也有，只不過並不像有些人看上去那麽明顯而已。

池淵敏銳地察覺到了小人魚的情緒不正常。

他心下著急，面上卻不顯，在這種時候，他必須鎮定下來，才能想辦法穩定小人魚的情緒，總好過他們一起慌亂，心神不寧。

池淵的目光落在了小北極熊和那張熊媽媽的皮毛上。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小人魚的情緒變化，是在看到北極熊皮之後開始的。

誠然，這張北極熊皮確實讓池淵很憤怒，但也只是憤怒而已。

沉穩的池淵沒有過當人的經歷，他也不會因為一張熊皮而思慮甚多，所以他永遠不可能像於歸洋那樣，因為同族的行為而產生嚴重的愧疚感和自責感。

不過這不妨礙他對小人魚的難過感同身受。

看到小人魚通紅的眼眶，池淵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洋洋，你冷靜一點，不要鉆牛角尖。”池淵心疼地把小人魚抱進懷裏，“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難過，你不是問我對人類的看法嗎？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於歸洋把頭擱在池淵的肩膀上，鼻音很濃：“你說。”

池淵道：“你說的我都認同，但別忘記了，人類如果僅僅是殘暴和貪婪，又怎麽會成為大陸的主宰？在我看來，人類固然有很多缺點，但是不可否認，他們聰明、有極強的創造力，他們的造物遠遠超出了這個星球任何一種生物可能達到的頂峰，他們能成為大陸的主宰，靠的是得天獨厚的智慧，是堅持不懈的探索，是一代一代的傳承。”

於歸洋聞言有些驚訝，池淵對人類的了解比他想象中還要深刻，他忍不住問：“你好像很關注人類？”

“洋洋，你我都知道，人類的野心不止於陸地。他們會用先進的船探索海洋，他們會發現更多未知的生物，包括人魚，或早或晚。”池淵從來都很有憂患意識，他不會妄自菲薄，也絕不會輕視每一個潛在的敵人。

雖然對於他而言，人類還不算是敵人，但誰又能料定將來的事情呢？

“所以我才說，人類貪婪。”於歸洋低聲說道。

池淵卻道：“貪婪是生物的本能，或許正是因為貪婪，人類才能代替恐龍，成為陸地上的主宰。洋洋，人魚分好壞，人類也一樣。或許在其他海洋生物眼中，我們也是和人類一樣的洪水猛獸，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罷了。”

盡管知道池淵這番話，多少有安撫他的意味，但他從中領悟了許多。

只是依舊意難平。

想想看，那些動物保護協會的人，為了保護北極熊不懈努力，卻也有殘忍的偷獵者，覬覦著這些本就岌岌可危的極地王者。

人與人之間的差別猶如鴻溝，可見一斑。

他確實不應該因為某些人的暴行而自責，這不是他的錯，他憑什麽要為壞人犯的錯買單？

想通這一層，於歸洋的心情就好多了。

他望向還在困惑媽媽怎麽不陪它玩的北極熊幼崽：“池淵，這頭小北極熊怎麽辦？”

“你想養它？”池淵一眼便看穿了小人魚的心思。

於歸洋點了點頭：“如果我不養它的話，他活不過這個冬天。”

池淵卻不得不提醒他：“可是等到冰雪融化，我們就要回到族群，到時候它又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