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穿越之二百七十六

三日月宗近的話, 恰好觸及到了刀劍男士們目前最糾結的某一個問題上。

——那就是當“真實的歷史”和“記敘的歷史”發生矛盾時,他們應當維護哪一方。

這裏的“真實的歷史”並不是指他們目前親眼看到的歷史。不管刀劍男士們到底願不願意,滯留在這個時代的他們本身就是歷史的變數,所作所為皆可能影響到這個時代的一切。但是同樣的, 他們用以掩蓋真實身份的偽裝是“甲賀忍者”,今後也只會一直是“甲賀忍者”,這種神秘又低下的身份也注定了他們在正常情況下能改變的東西十分有限。

例如這一次, 刀劍男士們再怎麽厲害,難以和羽柴秀吉接觸的他們,注定不能轉變這個男人的想法——也就是說,羽柴秀吉對於三郎的敵意, 是他們未曾影響到的、屬於羽柴秀吉本身的意志。

也就是“真實的歷史”。

之前就已經說過, 在時間溯行軍橫行的前提下,時之政府難以探測“真正的歷史”。刀劍付喪神才會成為時之政府的主戰力,這個困境也是原因之一。刀劍男士在長久時光中的記憶變得模糊不僅僅是有時間沖刷的緣故, 還有時之政府將其提取、整合、與未來流傳的歷史傳說一起拼湊成無限接近於“真實歷史”的“歷史”的原因。這種“歷史”在整合完成後又被反過來灌注入刀劍男士的腦中, 和原有的記憶混在一起,就像是以新的同名文件覆蓋了舊的文件。只是對刀劍男士而言,被人持有時經歷過的事情即使是在他們不存在意識時, 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在能夠化作付喪神後, 也會對某些事懷有單獨的、特別的記憶。

總的來說, 那就是刀劍男士們目前所知的“歷史”, 也只是“可能性最高”的歷史而已。只是從時之政府所處的時代反過來推測, “真實的歷史”與“記敘的歷史”具有同等的重要性,因此刀劍男士維護歷史的時機需要由時之政府先行甄別。

就好比三郎明明沒有將淺井長政的頭砍下來,外界仍然傳揚他將妹婿的頭骨做成了酒杯——認真計較的話,三郎不會對死者做出侮辱與輕鄙的舉動,這是出於他的本性,而非受到刀劍男士的影響。

織田信長沒有將敵人的頭骨做成酒杯,這才是“真實的歷史”。理論上來說,時間溯行軍想要改變的歷史,應當是指“真實的歷史”,但是實際上,在外界流傳的、對織田信長的抹黑,才是時之政府真正需要保護的東西。因為如果沒有歷史上關於織田信長“極惡”的名聲,這個男人一統天下的過程會比現在更加順遂,他的家臣會在日後反叛他,多少也是受了這種名聲的影響。

維護歷史的過程,遠比人們想象的要復雜的多。

要將性格各異的刀劍男士發揮出最大的戰力,這也是時之政府一直以來都在努力的事情。光看織田家的本丸就知道了,刀劍們在軍事政治上的敏感度各有不同,同時一個審神者搭配一個本丸的模式也決定時之政府不能讓刀劍男士們按照身份上的不同編成軍隊,因此時之政府能選擇的只有另一種“先後式”的做法。

由時之政府先行統領整合某個“歷史轉折點”的“已知歷史”,探析在其中“真實的歷史”與“記敘的歷史”哪一方會是時間溯行軍攻擊的重點,進行對於歷史發展的模擬計算,直至確定真正能貼合目前“已知歷史”的路線,再對高等級的審神者發布任務,任務過程中實時反饋、並確保隨時可以撤離,等到一切都確認完成後,才對所有審神者開啟能夠進入這個“歷史轉折點”的權限。

如果用遊戲來打比方,那就是經過調適、內測後,全遊戲更新並添加新地圖。

正是因為有時之政府這種前置的準備,才會有審神者麾下的刀劍男士只需要與時間溯行軍對戰、幾乎不必考慮其他的、簡單又能充分發揮戰力的工作。

一般情況下,“真實的歷史”和“記敘的歷史”並不矛盾。記敘再怎麽荒誕不經,也是脫胎於現實之中,哪怕起因(三郎沒有讓人將淺井長政的頭做酒杯)和經過(三郎沒有用頭骨的酒杯飲酒)並不一致,結果也是一樣的(風評被害)。尤其是在歷史中,輿論戰或許沒有未來那樣廣泛與惡劣,但至少為了將“大義”作為遮羞布,歷史上的政客多多少少也會將外界的傳聞扭轉為對自己有利的一面(三郎除外)——就好比豐臣秀吉命人所做的《惟任退治記》。

“記敘的歷史”偏差再大,也不可能改變一場戰爭最後的結果。不管是在歷史還是在未來,人心都同樣難測,甚至因為有了時光作為阻隔,時之政府想要探尋歷史名將真正的心意幾乎是不可能的,僅僅能依靠歷史與刀劍男士的記憶來組成一個可供參考的“大數據”。武將相同的表現背後可能是截然相反的目的,但是能左右歷史的從來就不是“目的”……而是“勝利”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