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語畢,房間裏再一次寂靜無聲。

但這和剛才的壓抑肅殺又完全相反,空氣中彌漫著無法分析具體成分的情緒,如果硬要描述,八成得畫一個經典的“二分xx三分oo五分ss”的餅狀圖。

病人和醫生都難得沉默地坐在原位,齊齊看著韓天鏡的腹部,心思各異。

聯盟的戰神還沒來得及穿上上衣,或許是剛剛酣戰歸來,且又情緒劇烈波動,正有淺淺的汗水順著肌肉輪廓流下,洛夏看著他隨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腹,他們這些作戰人士當然與星網上那些健身播主不同,韓天鏡沒玩過健身重械,他那薄薄一層腹肌雖不誇張,但卻實打實全是用敵人練出來的,以及蜜色的皮膚上偶爾有兩道偏淺的疤,雖不明顯,往日洛夏見了也總是要心懷敬畏,但今天……

她忽然不可遏制地想到提拉米蘇蛋糕,抹了透明糖漿的那種。

韓天鏡終於沒再渾身硬邦邦地散發敵意,乍一眼他看起來好像正常了,已經扯過一件貼身襯衣穿好,把醫生遺憾的視線組擋住,並且連嘴裏叼著的毛巾都徹底拿出來了。

但是醫生不由得對著他的神色猜測了一下,她覺得,如果是十幾年前剛剛參戰的韓天鏡,可能臉上就是這種表情吧。

——從外表看依然是冷靜嚴肅,眉梢甚至帶著一如既往的肅殺,但洛夏作為一位連他心臟血管什麽樣都很熟悉的醫生,韓天鏡那掩藏極好的情緒變化還是逃不過她的視線的。

破天荒地,聯盟的戰神竟在不安,盡管十分微小。

就是很像那種新人指揮官初次帶隊,因為敵情不明而產生了些微踟躕,還不得不在更懵逼的下屬面前擺出成竹在胸的面癱臉。

可惜她才不憐愛對方,因為洛夏覺得她自己更踟躕啊!

當醫生畢竟還是要負責的,她想了想,試探性地說:“天鏡,其實呢,還有另外一種可能的。”

另外的可能,聽見這五個字的韓天鏡像是新手指揮官忽然收到智囊建議,一副認真傾聽的樣子,卻極小地調整了一下姿勢,顯出了那麽點熱切希望。

醫生吸了口氣,說:“首先天鏡,看起來,它並沒有掠奪其他生命的星能。”

韓天鏡眼神微微有些變化,但依然略有閃躲似的,不太想看又不得不看自己的肚子。

洛夏:“反而它在自己都缺乏能量的情況下,還本能地將獲取的能量均分給了瀕死的其他幼體。我可以肯定,它身上不可能帶有掠奪者的基因。至於你肚子裏的……東西,它對生命和星能異常敏感,但似乎本能地知道節制——哪怕你感受不到星能左右不了它,它也不會盲目貪吃,吸到過量,然後威脅到你的安全;它似乎也先天感知且保護生命。”

洛夏住嘴,沒有說出最後一句話——它和當年在前線把我救出來的你太像了。你只拿到了那麽一份壓縮口糧,如果獨享,你甚至可以毫發無損地殺出重圍,但你選擇了把埋在砂石下的我挖出來,然後把口糧塞進了我嘴裏。

她偷偷摸摸地笑了一下,嗯,完全硬懟的,塞太快洛夏生理性嘔吐,被這冷酷的家夥死死捂住嘴,還威脅:“不準吐,你敢把我口糧吐了,我就把你觸手切了做烤魷魚。”

聽到洛夏的解釋後,韓天鏡先是有些怔愣,低喃道:“原來是這樣。”

不過,聽到兩位醫學大佬確切無比的結論,他忽然呼吸都輕快了起來。

但卻也沒輕快幾秒鐘——

醫生終於暢通無阻地把整理多日的思路表達了出來:“天鏡,當初事發,你回到家是不是直接就睡了?”

韓天鏡遲疑後,不情不願地回憶著,然後微微頷首。

洛夏點頭:“那就是了,你不要再擔心白王眷族什麽的了,我覺得可能一開始就不是白王襲擊。”

韓天鏡依然不說話,只揚眉,仿佛在說“你居然還懂軍事了啊”。

醫生不被他的視線幹擾,一鼓作氣再接再厲:“你看你既然事後身上幹幹凈凈,清爽得和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哪有敵人會在幹了什麽惡事後,還體貼幫你收拾整潔?”

半晌,韓天鏡指出:“或許正是為了誤導你得出現在這種結論?”

好的呢,您繼續逃避。

洛夏抖了抖耳朵,旁觀者清啊,敵人真的幹不出來那種體貼事兒,那種行為只有暗戀多年的老癡漢了才辦得到噢。

但是算了,醫生不敢說,醫生說了保不齊會被浮遊炮精指著頭,冷颼颼問一句:哪個膽大包天有這種想法。

不過,洛夏也有點嘆氣,確實,敢暗戀韓天鏡的得是什麽水準的大佬,總不能真是夜皇吧!

洛夏抱著雙肩,用腦袋示意了剛剛關掉的通訊器,說:“可它救了很多生命,這是鐵證。即便它真的是敵人留下的,但從剛剛發生的事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