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她的蓄謀(第2/3頁)

她和這個家的人都合不來。

姓氏不同,沒有血緣,唯一有一半血緣的妹妹,偏偏生來優秀,生來就要什麽有什麽。

譚檀:“是啊。”

她的口吻甚至帶著輕快,坐在桌前,執筆給這泛黃的宣紙人物描上眼睛。

時絮的雙眼向來有神又幽深,是譚檀青春期開始的混亂感情裏唯一駕馭不了的人物。

愛情對十五歲的譚檀來說是掠奪,對二十二歲的譚檀來說是失控,對二十五歲的譚檀來說,是放縱,是刻意,是毀滅。

她喜歡廢墟。

不喜歡廢墟上重新壘砌高樓,她要讓她的愛死在廢墟,廢墟被大雨淹沒。

成為她一個人的秘密基地。

這麽多年,沈添青沒跟她好好談過。

甚至在後來思來想去的夜裏猜測覺得這個和她流著一般血液的女人,身上懷揣著巨大的惡意。

不僅僅針對她,包括當年的時絮,都是譚檀施暴的對象。

“不是說不像麽?”

沈添青手敲著欄杆,她抿了抿嘴,病號服的紐扣掉了兩顆,外面的冷風吹起她的長發,露出她胸前的掐痕。

譚檀嗯了一聲:“之前不覺得,現在覺得像。”

她沒有被發現的尷尬,甚至沒有半點羞恥,亦或者羞愧。

“我收回那句話,這個孟蘅太像時絮了,太像了。”

譚檀笑了一聲,吸了墨汁的小紅毛流暢勾勒出紙上那人的嘴唇,就算是白描,也能看出這個人的神態。

“沈添青,我的妹妹,”譚檀嘆了口氣,“你喜歡的真的是時絮麽?”

她欣賞著自己的作品,已經在想象上墨彩後的樣子了,一方面還是有點不滿意。

她回憶裏的時絮,根本不適合端正的白描,她適合寫意減筆,潑墨一般的袖擺,和精致的面龐。

白描是我,唯獨不能潑上墨色的心臟。

這麽多年,很多人勸沈添青放棄,走出來。

唯獨譚檀沒有,她們很多年沒見,但也知道彼此的境況。

畢竟同一個媽,難免念叨,念叨一個婚姻不順,念叨另一個執拗過頭。

都是孽障。

譚檀一針見血地剖開了沈添青的內心,也最懂怎麽傷害她這個從小乖巧的妹妹。

瘋是因為死人瘋,病是因為死人病。

但那個死人,曾經是我的人。

沈添青:“那你呢,你以為你能控制自己的感情,還不是陷進去了?”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卻比譚檀的話更像一把刀。

小時候她就知道譚檀喜歡背著陳歌妮戀愛,男的女的都有,在對方沉迷的時候甩掉對方。

譚檀的道德感很差,也不是沒搶過別人的對象,偏偏她很堅定,沒有結婚前的感情充滿自由。

時絮是譚檀這種掠奪生涯的意外。

她太好了,好得譚檀深陷其中,就快徹底凈化,變成她最看不起的那種人。

她不相信愛,所以需要很多愛,卻又害怕被愛情捆住。

那畫眉的極細毛筆還是歪了,向上飛去,像是這張臉被人從頭顱砍到腦門,留下猙獰的面孔。

完全不復剛才的面容清俊。

譚檀:“你閉嘴。”

沈添青冷笑一聲:“你有什麽資格讓我閉嘴?”

“你算什麽東西?”

她呼吸急促:“當年要不是顧忌你是我姐,我就應該打你一巴掌,你根本不愛她,卻還要她加倍愛你,最後又因為她的愛讓你走不出來……”

“你竟然就要毀了她?!”

沈添青的胸脯起伏,想到的都是時絮後續的慘狀,她尚且年少的歲月,根本幫不上忙的日子。

“譚檀,你真是個白眼狼。”

時絮洗了個澡,擦著頭發出來,就聽到這麽一句。

還挺激烈,吵什麽呢,大半夜的,還這麽專注。

譚檀:“我白眼狼?”

她手中的毛筆被她死死抓著,那張畫面目全非,像是她面目全非的人生,終其一生都難以彌平她的不幸。

無以彌補。

“你從小被寵大,你知道我跟媽媽以前過的什麽日子嗎?你住過漏水的陽台嗎?你被爸爸打過嗎?你知道爸爸是殺人犯是什麽滋味麽?沈添青,是你命好。”

她的眼眶都紅了,猛地站起來,把那副畫給撕了。

沈添青手機接電話的聲音很大,現在又很安靜,時絮坐在沙發上,頭上蓋著浴巾。

聽到譚檀這句話,她在心裏嗤了一聲。

沈添青咬著嘴唇:“是,我命好,那時絮呢?你就因為你的計較,非要把她的人生給毀掉嗎?她後面遭受的傷害你會一無所知?”

“你全都知道!譚檀,可是你跑了,你跑到國外,居然結婚去了?你怎麽能心安理得地毀掉別人的人生假模假樣地告訴我你只是鬼迷心竅?”

當年譚檀是怎麽說的沈添青還記得。

只是時間的洪濤褪去,譚檀的真面目也顯露出來,她才發現自己這個姐姐根本是蓄謀已久的勾引和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