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湊是萬不會湊的。

這城裏的龍魚花燈節兩日後才結束,置在路上的花燈放在挨家挨戶的門口,已無人舉著,裏邊的燈火也熄滅了,不變的是上邊寫著的祝願。

兩日後,容離正想問何時去蒼冥城,客棧的窗忽被敲響。

有一下沒一下的,恰還是在夜裏,街上行人甚少,這客房還是在客棧二層。

一縷鬼氣從窗縫滲了進來,窗外懸著一燈籠,卻瞧不見映在窗上的人影。

容離朝華夙看了一眼,本想走去開窗,剛起身便見華夙一個擡手,施出了一縷鬼氣。

窗嘎吱一聲擡起,沒想到屋外一鬼正探頭往裏看。

來的是上回見過的鬼兵,他還是穿著一身輕甲,饒是他上回已見過華夙,這回來時仍萬分激動,臉上寫滿了振奮。

進來時,這鬼兵壓根沒翻窗,直接穿了墻進來。

容離欲言又止,也不知華夙支這窗有何作用,只是為了讓這鬼探個腦袋?

鬼兵進了屋,對華夙拱手道:“大人,孤岑將軍似乎被留在蒼冥城了。”

華夙眉頭一皺,神情登時就變了,“何意?”

鬼兵忙不叠道:“孤岑將軍三日未傳訊回來,不知遇到了什麽事。”

華夙思忖了片刻,“只她進了蒼冥城?”

“將軍不讓我等跟著一齊。”鬼兵連忙答。

華夙冷著臉:“當真胡鬧,當自己是三首六臂還是怎麽的。”

鬼兵低著頭沒吭聲,在提起孤岑的事後,面上的欣喜已經全然消散,神色變得格外凝重。

華夙手一翻,筆身墨黑的畫祟頓時現於掌上,她兩指一捏,將畫祟豎起,在半空畫出了一鬼王印。

容離起先還不知華夙畫個鬼王印是要召誰,只見鬼王印一現,虛空中扯開了一道墨黑裂縫。

孤岑跌了出來,身上竟纏著數根鬼氣騰騰的銀絲黑線,而她渾身全是血,顱頂還如被開瓢一般,正汩汩湧著血。

容離再一看,那銀絲黑線分明是華夙的頭發!這想必就是華夙當初在蒼冥城中被削斷的頭發,後來被做成了法陣。

她陡然明白,既然孤岑和鬼王印有契,那鬼王印一召,孤岑不論身在何處,都能被帶過來。

華夙揮去一道鬼氣,纏縛在孤岑身上的發頓時消失成燼。

孤岑咚一聲倒地,倒吸了一口氣硬是支起了身,“多謝大人。”

“你明知填靈渡有縱邪法陣,為何還要去?”華夙冷聲道。

孤岑搖頭,“我並未經過填靈渡,本想上壘骨座一探究竟,沒想到,骨座方圓三百尺內已覆上縱邪法陣。”

華夙眸光驟黯,嘴角微微勾著,笑得萬分涼薄,“他不打算上壘骨座了?”

孤岑擡手朝顱頂拂去,施術止了血,“我誤入縱邪,受詭絲纏身,詭絲制住了我的軀殼,令我朝自己顱頂拍去一掌,還企圖讓我將自己的靈相捏碎,大人所召來得及時。”

華夙冷冷嗤了一聲,“城中防禦如何?”

孤岑穩聲道:“環樓上外三層全是鬼兵傀儡,俱是入了縱邪後受詭絲所脅,最裏壘骨座上亦有詭絲,我幾乎尋遍全城,仍是不知慎渡身在何處。”

華夙皺眉,“你起先是怎麽進的城?”

孤岑連忙道:“將神魂寄於白骨鸮,入城後召來軀殼,再著畫皮,其後才入了外三環樓。”

華夙淡聲道:“太麻煩了些,若三千鬼兵俱如此進城,也不知要費上幾日。”

她沉思了一陣,“如此,待我進去破了縱邪,你再領兵入內。”

孤岑應聲:“是。”

華夙垂眼看她,“再過兩日,你將傷養好一些,待我破了縱邪,再過填靈渡,明日帶我見三千鬼兵。”

聞聲,孤岑拱手:“但憑大人吩咐,此番奪回壘骨座,我等勢在必得。”

華夙分予她一縷鬼氣,直接將她面上和頭上的血都去幹凈了。

孤岑緊繃的筋骨一松,“多謝大人。”

華夙搖頭,“下回莫要輕敵。”

孤岑轉身步入虛空裂縫中,一眨眼便不見了身影。

而那前來報訊的鬼兵也跟著離開,走時只字不言,見孤岑應當無事,暗暗松下了一口氣。

半空中敞開的口子好似巨獸大張的嘴,慢騰騰又合上了。

華夙手中畫祟一旋,把那玉珠取了出來,用鬼氣托至半空,施了鬼氣泡凈還不止,還小心翼翼地來回擦拭,就跟入漬一般,不將其裏裏外外俱洗個幹凈,便心裏不舒坦。

容離本還昏昏欲睡,聽這幾個鬼說了一陣,現下是一點困意也沒有了。她看華夙一言不發地擦著珠子,訥訥問:“明日就要進蒼冥城了麽?”

華夙漫不經心地擦著珠子,“我先進去探探路,你不必跟我。”

容離知曉自己不能當這拖後腿的,可細想又覺不對,“你是不是反悔了,珠子都已拿到了,你是不是不想帶我進蒼冥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