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2/4頁)

道士一哽,說不出話。

華夙把瓶身一傾,瓶口正對著這道士的魂,淡聲道:“這些我都不缺,何必把你煉成什麽無用的丹藥。”

她話音方落,只見瓶口裏湧出一股烏黑的鬼氣,那鬼氣奔湧著裹向道士,好似要將他裹作一團。果不其然,那道士轉瞬便被拈捏成了丹藥大小,被裹在其上的鬼氣帶進了瓶肚裏。

容離訥訥道:“他在這瓶子裏,不會有事麽。”

華夙慢騰騰堵上木塞,淡聲道:“他在這光天化日下遊蕩才會有事,這瓶是能養魂的,若是他在瓶子裏能多記起些事,我心一悅,到時便助他蹚過忘川,他就能轉世投胎了。”

那瓶口的木塞堵得緊,也不知道瓶裏的道士有未聽見這番話。

容離心還悸悸著,小聲道:“似乎已無別的事,我們下山麽。”

華夙頷首,“不下山你還想這山上做什麽。”

容離鞋尖一拐,踏出了這被倒騰得亂得廢墟的道觀,慢步往山下走,她現下心裏煩,哪還敢拜托華夙吹一口氣將她送下山。

這山路可不好走,來時未走過這山石路,現下左右不好下腳。鋪在泥地上的山石高矮不一,且每一級離得甚遠,走一步便叫人氣喘籲籲的。

容離走得面色發白,暗暗朝華夙看了一眼,只見這鬼走得氣定神閑。她頓了下來,扶著一側的枯樹小歇,“可若是那時洞衡君沒有走,狼妖為何尋不到她。”

“她既然有這等修為,那躲一只狼妖又有何難。”華夙神色不悅,將銅錢隨手拋遠。

那銅錢叮一聲撞上山時,引得容離的心也隨之一震。

容離小聲道:“後來洞衡君應當沒有跟著丹璇一齊去祁安,若是跟著去了,她又怎會袖手旁觀,眼睜睜看著丹璇被欺負成那樣。”

華夙似笑非笑,“你又不是洞衡君,你怎知她不會袖手旁觀。”

容離啞口無言,半晌才悶聲說:“洞衡君和丹璇一起那麽久,總該……是有些情誼的吧。”

華夙輕嗤,“未必。”

容離訥訥道:“你又未見過她,怎好似很了解她的樣子。”

華夙淡聲道:“以她的修為,萬不該流落在外做個散仙,外人偶然聽聞她的事有何稀奇。”

她一頓,擡手撩起臉側飛揚的碎發,直勾勾看著容離道:“你猜我為何能篤定她會袖手旁觀?”

容離搖頭。

華夙慢聲道:“她修的是無情道。”

無情道。

乍一聽,好似對什麽都會無動於衷,世上再無什麽人什麽事能撥動她的心,即便成了仙,在這世上還能有什麽樂趣可言,修這無情道的,一日日的又是為的什麽呢。

華夙面上神色難以捉摸,“世有有情法,亦有無情法,二者本同末離,走極者才會行之,不包容,且互斥,俱非長久之道。她修這無情法,可謂是自斷前路,世上得道者十有七八是為了眾生,為眾生便不可有私情,卻又不能無情,正如太上忘情,情在其中,不言而明。”

容離愣了一陣,琢磨著其中深意,忽又覺古怪,“可這洞衡君若當真修的是無情道,那她無心無情,世間少有什麽事能將她左右,她又怎會……害你?”

山風呼嘯而過,把容離剛繞到耳後的發又給吹亂了。

容離雙目濕淋淋的,好似雨過的天,澄凈一片。

華夙笑了,“這倒是問住我了,可確實是她助了慎渡,難不成還能是旁人逼她的,誰能逼得了她?”

“這其中……”容離輕著聲,風嗚咽而過時,險些將她的聲音給淹沒了,“許是有什麽誤會。”

華夙鼻間輕呵,未說話,將黑袍一挽,半掩在底下的五指一收,山風瞬被召來,和沉黑鬼氣一同裹上的容離的身,將她帶下了山。

容離閉起了眼,不敢看,省得一睜開就瞧見萬丈高的懸崖峭壁。

瞬息,腳落平地。

容離再睜開眼時,又回到皇城單家,她正好端端地在房中站著。

華夙在邊上轉了一下手腕,把袖口裏放著的瓷瓶拿了出來,像是要把瓶中的魂搖暈一般,漫不經心地晃了一下。

容離雖已站在了房中,可身子還如浮在半空,略微趔趄了一下,扶住了桌才站穩身。她道:“如此說來,我娘莫非也是從洞溟潭來的,可她……不是個凡人麽。”

華夙把瓷瓶揣好,“丹璇只有半魂,尋常人半魂可轉不了世。她能做到如此,便不是尋常凡人。”

容離自然記得丹璇的魂有多麽單薄,她訥訥道:“許是她余下半魂被吃了呢。”

“洞衡君吃的?那她早該魂飛魄散了。”華夙道。

容離沒吭聲,依舊想為丹璇討個說法,那時在客棧裏所見,丹璇生前當是多麽溫雅,哪像是會幫著洞衡君一塊兒害華夙的。

華夙又道:“我現下覺得,丹璇許是親手劈開了自己魂,再混入輪回道,但她為何要這麽做,我尚還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