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3頁)
余點語的余光看到旁邊被幾個零食包裝蓋起來的垃圾桶。
她像是想到了什麽,蹲下身,也不管垃圾桶裏有多臟,往裏面翻找起來。
周東星:“你……你神經病啊!”
余點語的手在底部頓住。
她摸到了……
壓抑已久的情緒在此刻已經到了臨界點,尤其是在看到自己親手拿出來的,被折斷的畫筆時,身體都不住的抖起來。
五只畫筆全部被折斷,她無比寶貝的東西,卻被當成垃圾丟棄,玩弄。
心裏的恨意與悲傷混在一起翻湧,她無法控制自己地揚起手——
周東星察覺到余點語的不對勁,本能往臥室喊:“媽!姐姐對著我發脾氣!!”
姚淑心立馬出來:“怎麽回事啊,余點語你能不能省點心,怎麽一回來就搞的這麽大動靜,在幹什麽?”
余點語手裏捧著全部都已經折斷的畫筆,眼眸裏的生氣都仿佛在順便被抽走,看向姚淑心,臉上毫無血色:“這是我父母留給我的東西。”
姚淑心被余點語的這模樣嚇了跳,心虛地讓周東星躲到自己身後,“那又怎樣,星星還只是個孩子,他也不是故意的。”
“那又,怎樣?”
余點語罕見的扯出點笑容,她往前走半步,姚淑心就帶著兒子往後退半步。
“你跟個小孩子計較什麽!”姚淑心對著少女喊,“你可要知道,如果不是我們願意收留你,三年前你早就流落街頭了!”
姚淑心提起這個,那點心虛也就沒了,往邊上呸了口,嘀咕著:“怎麽有這樣的白眼狼。”
余點語忽然笑了,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她不想在這些人面前哭,太沒骨氣。余點語手一點一點收緊,將畫筆緊緊抱在懷裏,一個字都沒再說,拖著僵硬的身體上樓。
仍舊悶熱的房間裏,電扇沒起到一點作用,余點語卻覺得渾身發冷。
她拿出膠帶來抖著手想去粘好,卻一遍一遍的失敗。無論如何,就算勉強固定住,畫筆也如同脆弱的枯枝一般,一碰就碎。
露台上,少女跌坐在地上,捧著自己的斷筆,沒有發生丁點聲音。
無聲痛哭。
對面樓棟的高層,有人正在陽台上注視著這一切。
桑舟才剛回來,按照往常一樣來陽台抽根煙。
本來就快到工作時間了,想著回來換身衣服。
她還往對面瞥了眼,沒看到人。
還沒回來?還是在一樓待著?
過了幾秒,桑舟勾著唇角,自嘲道:“你這是在想見誰啊……”
煙將要燃盡,桑舟無趣地挑眉,正想轉身進去,視線中出現了熟悉的身影。
余點語從閣樓裏沖了出來,跪坐在地上,膝蓋都被擦紅了,小姑娘卻渾然不覺。
她在哭。
桑舟的腳步頓住,回頭皺眉。
若不是肩膀隱忍的聳動和掉落的淚珠,桑舟都不知道她在哭。
操。
桑舟忍不住罵了句,心裏不知為什麽被擊打了下,又酸又疼的。
為什麽連哭都要哭的這麽小心翼翼?
緊接著,她看到了余點語手中的畫筆。還未來得及看清,她就看到余點語進去了,樓下,少女在夜色中不管不顧地狂奔。
桑舟想起中介在電話裏和她說的話:“那個姑娘啊,好像是那家人的表外甥孫女,爸媽出了車禍都沒救過來……沒怎麽說話,租房的時候我也說過二樓不能住人,但是……”
桑舟把煙頭碾進煙灰缸,衣服沒換,也沖了出去。
**
炎熱的夜晚,余點語不停地跑,沒有方向地跑著。
只有這樣,才能將情緒宣泄掉,她只有自己一個人,無親無友,沒有依靠。她不能和任何人傾訴,只能自己將痛苦消化。
而這些情緒,終究會消散在夜色中,無人可知。
她跑到涼亭前的玩沙地,今晚這裏出乎意外地沒有人。肺裏的空氣已經被消耗殆盡,踩在松軟的沙子上時腿一軟,跌坐下去的時候砂礫摩擦到膝蓋上的傷口,刺痛襲來。
余點語的手上有幾道小傷口,剛才緊握住畫筆時,斷裂處的木刺將脆弱的皮膚劃破,她卻毫無察覺。
多日來的堅強面具在獨處的此刻分崩離析,仿佛溺水一般將她的身體拉著往下墜,難過的麻木感無孔不入,灌入口鼻,蔓延到四肢百骸。
直到有人在她面前蹲了下來,拉起她的手。
動作不算輕柔,甚至還很笨拙,匆忙將她手指上的傷口裹了個創口貼。
手心很熱,溫度源源不斷地傳遞給她。
余點語的眼角還掛著淚,眸中濕潤了一片,先是聞到了熟悉的煙草味,擡頭邊看到冷漠著表情在自己面前的桑舟。
她在為自己貼傷口的時候半蹲著,側臉勾勒出令人沉醉的溫柔。
余點語怔住,以為自己的眼前出現了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