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鷸蚌相爭, 漁翁得利。

玉瀲心等眾被妖族圍困,雙方大打出手,死傷無數, 最後, 竟被夜輕羽撿了便宜。

叫其拿走了白虎妖珠不說, 此女竟還強行斬斷東冥樂與東冥訣的聯系, 將屍傀也一並帶走。

玉瀲心恨得咬牙, 雙手摟緊昏迷的闕清雲, 確認師尊只是力竭, 體內傷勢並無大礙, 便又擡頭看向崖頂,循著夜輕羽離去的方向眺望,不覺間扣緊牙關。

屍傀術被強制截斷,東冥樂受術法反噬,猛地噴出一口逆血, 眼中浮現驚駭之色, 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東冥訣被人擒走。

“那是誰?!”

她活了那麽多年,從未見過此人, 可對方明顯是人, 不是妖。

凡界之中, 竟還有隱世不出的高手, 不為她所知?

照面便擊殺一個渡劫境,似還對屍傀牽引之法了如指掌,來去如一道鬼魅,不聞其聲,亦難覓其蹤。

玉瀲心吐出胸中積壓的沉郁之氣,回答道:“道衍宗之靈嗣, 其身份詭譎非常,最是難纏,不好招惹。”

“道衍宗?”東冥樂蹙眉。

她以往也時常與道衍宗之人交手,並曾聽聞道衍宗靈嗣之奇詭,但萬古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無相神蹤界的禁咒之靈。

但若是衍化出傀儡術的道衍宗之人,能如此輕易破解屍傀符,便也在情理之中。

東冥氏的屍傀符與道衍宗的傀儡術有些淵源,屍傀符先於傀儡術現世。

東冥氏祖上鉆研出屍傀符的前輩,曾在道衍宗渾天道尊未曾發跡之前予以指點,故而道衍宗的傀儡術,受到了東冥氏屍傀符極大的影響。

但如今,歷經萬年傳承,東冥氏受制於血脈之力,且煉屍術法繁復,對修為和心智都要求極高,東冥氏內精通屍傀符的族人已越來越少了。

倒是道衍宗傀儡術在道衍宗內傳播甚廣,發揚光大,兩種術法同出一源,發展方向和興衰卻截然不同。

夜輕羽拿走白虎妖珠,再追已然不及。

東冥樂憂心東冥訣,臉色很不好看,不知其人突然橫插一手,奪走曾祖肉身,意欲何為。

玉瀲心將闕清雲打橫抱起,與東冥樂對視一眼,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離開這裏。”

東冥樂掃了眼滿地妖族之人屍體,為這滿目血腥皺了皺眉。

事已至此,既追不上夜輕羽,便只能日後尋道衍宗討個說法。她便不繼續深究,輕輕拂袖,收起懷中古琴,騰身一躍,在前領路。

玉瀲心抱著昏迷不醒的闕清雲緊隨其後,兩人飛快躍上崖壁,離開山澗。

身後坤冥洞已完全塌陷,內裏堆積的兵器早已被東冥樂轉移出去,如今東冥氏落入以孤月長老為首的神主派手中,東冥樂行事愈發艱難。

但此事並非毫無轉圜的余地,神主派樹大根深,難以撼動,東冥樂萬載歲月也非白活,雖被斬除了部分助力,無為派也還有余眾藏在暗處,隨時聽候東冥樂的差遣。

坤冥洞廢棄,東冥樂便領著玉瀲心離開東冥,來到數百裏外的深山。

山中有貧窮的村落,村口坐著一個討飯的乞丐,東冥樂從他身旁路過時,隨手扔下兩枚銅錢,後者擡眼,透過淩亂的額發看向東冥樂和玉瀲心。

那乞丐嘿嘿一笑,倏地啞著嗓子唱了一句童謠:

——白頭翁媼,河邊垂釣。紅鯉青鯉,悠悠年少。

東冥樂腳步稍頓,右手再探入衣袖,拋出幾枚銅幣,遂朝村外樹影間的玉瀲心使了個眼色。

一陣風過,兩人同時原地消失。

村後有一條河流,河邊建有一方竹園,竹園依山傍水,周圍環境靜謐清幽,偶有雀鳥自林間飛過,傳出幾聲清脆的啼鳴。

玉瀲心尚未走近,便覺此地乃是世外高手隱居之所。

竹園前延伸出來一條小路,一直鋪到溪邊,橫生出一截釣魚台,那釣魚台上,有人身披蓑衣,正閉目垂釣。

東冥樂朝釣魚台上望了一眼,臉色頗為復雜,示意玉瀲心在院外稍候,遂沿路朝前走,行至小河邊,駐足,未敢上前驚擾。

水下魚兒歡快遊走,不時越出水面,魚尾拍擊水花,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東冥樂在河邊一站就是三個時辰,直至天陰,日落西山,那釣魚台上的人竟片刻不曾起身,連動都不動一下。

玉瀲心將闕清雲背在身後,打眼四處觀察。

東冥樂不開口,她便也安安靜靜地等著。

不多時,搭在肩後的腦袋動了動,玉瀲心第一時間覺察,扭頭便對上闕清雲將將睜開的雙眼,瞧見對方眼中尚且霧蒙蒙的神色。

“師尊。”玉瀲心壓低聲輕喚道。

後者眸心霧氣褪去,很快還歸清醒。

她的傷勢雖重,但有玉瀲心以森羅魂骸之力療養,昏迷靜養數個時辰,而今已好了許多。

清醒過後,視線環顧四周,掃見遠處釣魚台上靜坐之人時,闕清雲瞳孔驀地一縮,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