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玉瀲心番肺腑之言, 聲傳百裏,下城中,所有聽見她說話的人不約而同駐足遠望。

城樓上紅白兩道身影, 迎風而立。

做好部署, 闕清雲師徒未再耽擱,即刻出發,分頭行動。

兩人約定事了之後, 玉瀲心徑直去北邊支援,闕清雲則前往南面。

彼此分開, 若遇不可為之變故, 務必以自身安危為重。

二人修為皆在洞虛境以上,玉瀲心實力更高籌,心中自有思量。

九品業源雖然難纏, 但以她們的實力, 行事小心些,自保不成問題。

闕清雲心思細膩,思慮周全,應變能力較她而言只強不弱,何況其手中還有定虛靈印這等驅災辟邪的法寶, 故而玉瀲心對闕清雲的處境並不擔心。

反倒是她自己,遇變容易沖動,也更有恃無恐,心態決定成敗, 遂低聲自語:“切不可心焦意躁,莽撞冒進。”

若因急於求成疏忽大意,後果不堪設想。

兩人個閃身便相去數丈,行進速度極快, 玉瀲心沒有回頭,直奔東側業源之所在。

東側城樓下此刻已是霧障彌天,黑霧還在以極快的速度向四周擴散,霧氣籠罩的範圍,足有百丈方圓。

要尋得業源,並將其摧毀,必須身入濃霧。

玉瀲心未有遲疑,見霧障周圍尚有部分修士與行屍交手,便高聲道:“煩請諸位暫且退後,務必小心,莫要觸及濃霧!”

九品業源催生的業力極為厲害,哪怕修為已至分神境,仍是觸之即瘋。

眾人依言後退,玉瀲心則雙手結印,於鏡虛門秘境中再展開饕餮門秘境,將霧障區域覆蓋封鎖,防止濃霧再向外蔓延。

隨後,她便頭也不回地奔入其中。

饕餮門內沒有天光,但饕餮氣息之所至,皆是玉瀲心的眼睛。

故而即便在濃霧之中,也不影響玉瀲心判斷方向。

她疾步而走,身體化作道幽魅的紅影,於暗沉沉的霧氣之中穿行,懷中由闕清雲親手煉制的靈符正泛著點點金光,替她阻隔業力,化解兇災。

越靠近業源之珠,霧氣便也越濃。

百步之外,暗沉模糊的視野中,可見大片房屋坍塌,亂石嶙峋。

地面震開道半丈寬的裂縫,湧動的黑霧正從地縫中噴薄而出,將周圍景物都籠罩上層濃黑的墨色。

不待走近,四周黑霧攢動匯聚,幻化為猙獰的行屍,它們體態扭曲,膚色青紫,散發著陣陣腐爛的氣息,惡臭撲鼻。

玉瀲心不與這些行屍糾纏,數根金藤拔地而起,環繞於玉瀲心身側,果斷利落地將飛撲而來的行屍腦袋拍碎。

然後藤枝橫向掃,清理了前行路上的障礙,令玉瀲心暢行無阻。

行至地縫之外,玉瀲心眉頭收緊,眼中倏地劃過道冷芒,警惕地看向地縫另側殘垣堆疊的廢墟。

但見那倒塌的院墻之上,立著道披頭散發的灰袍人影。

是行屍?還是人?

玉瀲心虛起眼,面色冷肅,眼神鋒利如刀。

過了好陣,她瞳孔微微收縮,覺出此人瞧著眼熟,方辨別出來,竟是以前見過的個老瘋子。

此人曾扭著她說什麽“天意如此”,“宿命難逃”,瘋瘋癲癲,不知所雲,後來又突然消失。

“前輩可是天河道尊?”玉瀲心目露警惕之色,遙遙打量著那灰袍之人。

這麽近的距離,她未提前發現對方氣息,此人修為大抵與她相仿。

洞虛境,當初與她交手時所施展的道衍宗的功法,除卻道衍宗那位因修煉走火入魔,發瘋發狂的天河道尊,很難再有第二人符合這種種條件。

但她心中疑惑不解,其人何故出現在此處?

饕餮秘境已將霧障封鎖,此人不將她驚動卻現身業源之所在,必然是在她之前來到此地。

“不錯,老夫正是天河。”灰袍人語氣平靜,雖披散著花白的頭發,但發隙間那雙眼睛清明有神,無瘋癲之態。

玉瀲心眉頭微蹙,悄悄握緊劍柄,與之冷眼相對:“卻不知前輩現身此處,可有甚隱情?”

那天河道尊聞言卻是搖頭笑,態度灑脫:“小友不必緊張,也莫要誤會。”

玉瀲心眼中戒備不減,便聽其人解釋道:

“老夫乃驅魔會會首,此前不在城中,是因去往他處了解災情,今日得到消息,戒法大師因傷昏迷,璩陽城無人主事,遂匆匆趕了回來,正巧碰見城中生變,故來探。”

驅魔會會首?真有如此巧合?

見玉瀲心不信,天河道尊拂袖揮,扔來方令牌,玉瀲心探手接過,打眼看,的確是驅魔會的腰牌。

此物她見殷晴雪等人用過,腰牌質地特殊,內部刻有繁復的陣法,絕難仿造。

其人態度坦蕩,玉瀲心雖心中存疑,但表面上並未顯露,她將腰牌扔還給天河道尊,雙手抱拳道了聲“失敬”。

天河道尊哈哈笑,贊嘆道:“小友年紀輕輕,但實力卻頗為不俗,只身探入險境,膽識皆備,真是後生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