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2/2頁)

它不知道這瘋女人還能幹出些什麽事情來。

與玉瀲心沉默對峙之際,忽覺後背一寒,它扭頭迎著視線來處,卻見鏡虛魂骸笑吟吟地瞧著它。

“莫急,很快你就會習慣了。”

“……”

饕餮惱怒至極,感覺自己仿佛上了一艘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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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角淌下一線猩紅,方才短暫交鋒,誰也沒落得好處。

不如說,饕餮不痛不癢,她自己卻因此負傷。

可那又如何呢?

邪靈匯聚,怒焰沖霄,空中聚起一蓬黑霧,幻化為面貌猙獰的兇物,再度俯身沖來。

玉瀲心揉了揉因魂魄震蕩而刺痛的眉心。

眼前掠過重重疊疊的虛影,乃是先前與邪靈接觸的瞬間,湧入她體內的滔天怨氣。

一幕幕殘忍卻鮮活的場景在她眼前重新構建,屬於此地冤魂野鬼的經歷刻入她的記憶。

那些女人被雲羅宗誘拐欺騙,在無人的角落遭受淩.辱。

一旦她們懷上孩子,就連生死都不由自己做主。

雲羅宗會派人每天十二個時辰盯著她們,直到殘嗣出生,被榨幹最後一點養分和價值,她們的屍體便被人隨意拋置於靈安,任野獸啃食,血肉腐爛。

在雲羅宗,她們不過是繁衍殘嗣的牲口。

木寅仙尊並非不知靈安邪肆叢生,他在靈安腳下架設陣法,將這亂葬崗與世隔絕,只在需要處理新屍之時,才會再有人來,任由這些女人的冤魂自生自滅。

玉瀲心心神恍惚,置身於萬千雲羅宗女弟子的夢魘之中,一時間,她竟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了。

彌天怨恨影響著她的神智,卻見邪靈飛撲而來,卷著呼嘯氣浪和無邊仇恨,要拉著她一同墮入黑暗無盡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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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盡頭,兩根交錯的鐵鏈不時碰撞,發出嘩啦啦的脆響。

闕清雲額角見汗,被潭水浸透的衣裳本該寒涼刺骨,可體內魔毒躁動之時,她只覺貼在身上的布帛黏膩灼燙,身體難以自制地發顫,魂識殘損的疼痛又開始洶湧。

五指反向攥緊小臂粗細的鐵索,穿透雙肩的骨釘紮得更深一些,疼痛刺激著她的五感,令她在難耐的欲海中漂泊之時,仍艱難地維系著冷硬的理智。

傷口從未愈合,又是一小片血跡洇染開來,疊在原先已幹涸的血漬上,形成顏色更深的斑駁。

那銀發血瞳的女人隔三差五會來一趟,欣賞她淪為階下囚時,狼狽不堪的模樣。

她時而清醒,時而困頓,神識在黑暗頹靡中愈漸消沉。

當她再一次短暫醒來,清寒的眼眸深處掠過壓抑而晦暗的冷芒。

算算時間,她受困於此,應該已有十天了。

倘使渾天道尊順利擒拿玉瀲心,那銀發女人早該來她面前耀武揚威,說兩句尖酸刻薄的嘲弄與她聽。

她抿緊薄唇,低低冷哼,清寒朦朧的聲音混在鐵索碰撞的脆響中,絲毫不惹人注意。

丹田內悄悄聚起一小股內力,順著經脈攀升,匯於雙肩,推著那兩根骨釘緩慢地,以毫厘之距向外剝脫。

鐵鏈上貼有鎮靈符,能受她驅使的靈力極為稀薄,推動骨釘的成效微乎其微,但反噬的劇痛卻陡然間增長百倍。

闕清雲悶哼一聲,激烈的痛楚打斷運功,方才的嘗試以失敗告終。

寂靜的黑暗中忽的傳來一聲輕笑,其音婉轉,愉悅與譏嘲之情溢於言表。

下一瞬,濃霧泛起波瀾,那身著黑袍的銀發女人自虛空現身,盈盈然笑看著她,語調輕佻而傲慢:“還以為你真的無動於衷,原來是在暗地裏苦下功夫。”

闕清雲臉色煞白地閉上雙眼,不理會此女無端刁難。

“你就不想知道,你那小徒弟現在怎麽樣了嗎?”銀發女人款款行至闕清雲身側,半蹲著身子,挑起她的下頜,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闕清雲面色冷肅,並不應聲,對女人說的話充耳不聞。

女人絲毫不介意她的態度,眼中笑意不減,自顧自地說道:“如你所願,她回去之後,先滅門丹陽殿,後大鬧雲羅宗,將饕餮、森羅兩大秘境收服。”

闕清雲眉角稍動,被銀發女人敏銳的視線毫無錯漏地捕捉。

她嘴角揚起,笑得越加開懷:

“若我告訴她,用秘境可以換取你的性命,你覺得,她會怎麽做?”

沉默的女人終於睜開雙眼,闕清雲神色漠然地看向她。

須臾過後,她倏然一笑。

“不若打個賭如何?”

這笑容有如寒梅淩風而放,百尺玄冰倏然破碎,銀發女人恍惚一愣,而後很快恢復常態。

她頓了半息,饒有興致地挑起一側眉毛:“賭什麽?”

“賭我那徒兒……”闕清雲揚眉,嘴角仍帶著些微淺笑,“天生反骨,從不受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