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闕清雲雖及時護住要害,仍在被魔嬰擊中的瞬間清晰地聽見一串骨裂之聲,兩臂和胸腔同時受創,左側小臂稍稍變形,胸口略微向下塌陷,肋骨至少斷了五根。

強烈的窒息感令她心口悶痛,頭暈目眩,回過神時,她已半抱著玉瀲心退到百丈之外,落地腳步踉蹌,後背撞上一塊山巖,嘭一聲響,這才停了下來。

玉瀲心在顛簸之中轉醒,睜眼就看見闕清雲咳出一口猩紅的血,血沫順著女人細致的下頜往下淌,沾濕她們的衣襟,洇出清晰的深色瘢痕。

“師尊……”玉瀲心尚不明狀況,神情驚愕,那雙明亮的美眸倒是恢復了以往的澄澈清爽。

“……咳!”闕清雲想開口,卻被溢上喉頭的血嗆了下,她眼瞳中倒映出一道由遠及近的黑影,來不及預警,便奮力翻身,將玉瀲心護在身下。

魔嬰化作一縷陰風,前一瞬還在百步開外,下一刹便至二人跟前。

危機當面,闕清雲推了玉瀲心一把,終於勉強找回聲音:“醒了就快走,走得越遠越好,別再回來了!”

她話音剛落,一只黑氣繚繞的手便從背後捅穿她的腰腹。

闕清雲再吐一口血,面如金紙,血色盡失。

玉瀲心渾身發抖。

上輩子,闕清雲也像這樣護著她,讓她逃走,叫她活下去。

可若師尊死了,她還怎麽活?

玉瀲心眼底霎時一片血光,極度的憤怒和悲痛轉化為歇斯底裏的瘋狂。

她沒照闕清雲說的逃走,而是奮不顧身地反撲上去,速度快得可見一串殘影。

未及闕清雲反應,玉瀲心的雙手已絞住魔嬰的胳膊,將刺進闕清雲身體的那條手臂連根摘斷。

沒人知道玉瀲心是怎麽做到的,目睹一切的長老們紛紛驚愕,就連季伯宗都被這一幕震撼到兩眼瞪大,險些忘了出招。

魔嬰也愣住了,對這樣的狀況始料未及,他猩紅的眼珠轉了轉,斷裂的胳膊尚與本體有所感應,但疼痛也真真切切。

短暫的錯愕褪去之後,浮現於心的便是山崩海嘯的狂怒!

區區螻蟻!

許是絕境下激發了玉瀲心的兇性和潛能,面對迎面而來的可怕靈壓,她的身體不堪重負,筋骨關節接連爆出噼啪碎裂之聲,可她卻像瘋了似的,在眾人眼前哈哈大笑,竟然不退反進,正面迎擊魔嬰。

闕清雲喘了口氣,回身時見到這一幕,頓時眸心稍暗。

右手已經掐好的印結被她松開,趕在玉瀲心撲向魔嬰之前,闕清雲一把摟住她的腰身飛快退後。

玉瀲心兩眼通紅,不甘心被闕清雲鉗制,張牙舞爪地還要發瘋,卻聽身後傳來一聲輕嘆,闕清雲咬著她的耳朵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對她說:“小瘋子,別老妨礙我。 ”

“?”

玉瀲心一時沒反應過來,闕清雲已抱著她退開幾丈,同時面向追擊而來的眾位長老,高聲道:“這怪物雖然實力高強,但肉身孱弱,眼下正是機會!”

黑霧蒸騰,魔嬰面露兇相,正要繼續追擊,一道劍光忽的當頭落下,是季伯宗禦劍趕來,阻了他的去路。

魔嬰故技重施,擡起未受傷的胳膊,欲凝結靈掌。

可下一瞬,淩亂的劍氣從四面八方顯現,封鎖了魔嬰周身各處,他不得不驅使胎絲阻擋,可這些劍氣太多太雜,切開胎絲的封鎖,直指他受傷的靈軀。

注意力被長老的佯攻幹擾,靈掌尚未結成便散作一團,反被季伯宗的桃木劍迎面擊中,肩頭和胸口多出三五道劍創。

右臂斷裂損失大量靈氣,魔嬰的氣息迅速萎靡。

“成敗在此一舉!”季伯宗橫眉豎目,命眾長老結陣,加大力度幹擾魔嬰施法,自己則將桃木劍拋向高空,雙手飛快結印。

臨到緊要關頭,他胸口猝然絞痛,一口逆血嘔了出來,噴在他剛結成的手印上。

“先祖!”眾長老大驚失色。

秘法時限將至,每拖延一息,都在飛速燃燒他的精魄,他的生命正十年百年地消減。

季伯宗眼中神光決絕,不應他們的話,手上印結也未松開,術法沒有中斷。

懸在天際的桃木劍上燃起金燦燦的烈焰,火光向外延伸,與天幕相接,整個聽瀾宗內殘余的靈氣都聽其號令,從桃木劍上分出九九八十一道劍影。

劍影結成閉合劍陣,神威彌天,地面上被長老們困住的魔嬰感受到來自天際的危機,變得焦躁,回擊的速度越來越快,也越來越散亂。

距離近的長老好幾個都被魔嬰卷中,那些胎絲沒入他們的身體,瘋狂吞噬他們體內的靈氣,妄圖修補受損的殘軀,一舉突破重圍。

他在和季伯宗搶奪時間,然而季伯宗已豁出命去。

聽瀾宗的傳承不能斷在他手裏,他可以死,但魂骸必須封印!

八十一道劍氣悉數鎖定魔嬰,浩然正氣鋪天蓋地,魔嬰擡起頭來,猩紅的眼睛裏終於現出幾分倉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