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不僅大逆不道,還喪盡天良。”

闕明城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玉瀲心身後,面帶譏諷地說道。

他不知什麽時候來的,在那兒站了多久,方才玉瀲心與闕清雲癡纏,也不知被他看去聽去了多少。

玉瀲心左手輕托著闕清雲的臉,專注凝望女人清麗的睡顏,聞聲頭也不擡,無所謂地掀起嘴角:“如此,又怎麽樣呢?”

闕明城嗤笑一聲:“你當著一個父親的面輕薄他的女兒,怎麽好像還理所當然?”

玉瀲心終於轉頭看向他,神色冷冽譏誚,諷刺道:“是你親口說的不認她這個女兒,現在又有什麽顏面自稱是她的父親?”

“伶牙俐齒,極盡囂張,不愧是鏡虛門的靈嗣。”闕明城冷笑道,“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驅使我行動的從來都是我自己的意念,盡管你我二人有合作,但你也休想驅策指使我。”玉瀲心不避不讓地與闕明城對視,與之針鋒相對,咄咄逼人。

“哼,隨你。”

闕明城轉身走向濃霧深處,枯枝掩映的黑暗中,恐怖晦暗的氣息還在聚集滋長。

玉瀲心平復呼吸,透過漸深的霧氣望向前方張牙舞爪的魔胎胎絲,心頭有種說不出的壓抑。

或許是有哪裏不對勁的,有被她忽視遺漏的線索。

她並非懼怕,也不感到後悔,大不了就是同歸於盡毀滅一切。

已經走到這一步,再沒有回頭路,可心底滋生的莫名情緒像一根長在肉裏的尖刺,不覺得疼痛,卻也難以忽視它的存在。

都無所謂。

她跟上闕明城的腳步,窈窕的身影漸漸隱匿於黑暗之中。

在她身後,闕清雲眼睫輕顫,隨後緩緩睜開一線,薄霧籠罩的幽暗眸心刹那間掠過隱秘的殺機。

·

轟——

曲衍魔君送走玉瀲心,正欲離開密道,迎面便來一道氣勢磅礴的掌風。

他猜到季伯宗會來,不料對方竟這樣快,氣勁撲面的瞬間,他本能後退,同時拂袖抵擋。

那一掌轟擊於密道入口,將山體震得劇烈顫抖,勁風吹散濃霧,折斷千年古木,劈裂厚重的山石,掀起滾滾沙塵。

這塵土中藏著銳利如刀的破碎余波,若不慎吸入一口,將輕易攪碎五臟六腑,摧毀他的血肉筋骨。

魔君險險避開直撲面門的沖擊,巍峨的山體抵擋了大部分威力,僅是被逸散洞中的余勁掃中,他體內便一陣氣血翻湧,幾如烈火燒灼。

不愧是當世碩果僅存的幾位合道境大能之一,甚至有傳言說季伯宗百年之內極有可能突破洞虛境,成為聽瀾宗史上又一位名垂千古的一代宗師。

可那又如何?

曲衍魔君眼底燃起一簇幽冷的紫光,雙手交疊結印,風刀劃破掌心,自斷一根手指,將剩下九枚血指印按進虛空,扯出十八道紫金魂幡,環繞身側。

渾身骨骼暴起噼啪脆響,經脈也在術法作用下擴張兩倍,方圓百裏天地靈氣被瞬間抽空,體內靈氣湧動,再注入魂幡之中。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壓箱底的必殺絕技。

他今日的敵人是季伯宗,一個稍有不慎,就會令他屍骨無存的對手。

季伯宗懸空而立,神識擴散,感受到前方洞窟中驟然拔高的靈壓,他半耷的眼皮下瞳孔晦暗,一語道破曲衍魔君的底牌:“十八魂旗魔音陣!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還能再見琴魔絕技,縱死無憾矣!”

琴魔,乃江湖人對郭衍之父的尊稱。

數百年前,琴魔名震一方,手下門徒不計其數,修為還在時任聽瀾宗宗主之上。

其人自創一手十八魂旗魔音陣,大敗天下正道之士,玉州境內各路宗派高人,竟無能與之匹敵者。

可惜百多年前,琴魔閉死關沖擊洞虛境失敗,出關後便理智全失,瘋瘋癲癲,時常指天狂笑,怒罵天道天規,引來業障雷劫,魂飛魄散,身死道消。

“莫將本座與那老東西相提並論!”曲衍魔君冷聲一喝,袖袍紛飛之際,十八魂旗盤旋升空,將其身側十丈方圓的沙塵一掃而空。

他並起兩指,抽調兩面魂旗攻向季伯宗。

季伯宗眼露輕蔑之色,隨手一掌便將魂旗擊散,再擡眼,余下十六道魂旗同時盤旋飛來。

同時,陣陣魔音交錯來襲,灌入耳中,雙耳鼓膜劇震,如刀刮金鐵之聲,直沖心魂。

季伯宗周身靈氣震蕩,魂旗未到近前,在其身外三尺便被護體靈氣阻擋。

周遭氣勁反卷,絞住陣旗飛快盤旋,暗影交錯之時,隱隱聽聞鬼魂淒厲嘶鳴之聲。

季伯宗臉色陰厲,雙掌靈氣凝練出熾白光華,欲一舉將這十八面陣旗悉數折斷,叫曲衍魔君知道,什麽叫一力降十會。

魂旗在風暴中心搖搖欲墜,旗杆發出噼啪爆鳴之聲,眼看就要被巨力摧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