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騙局(二)(第2/3頁)

“古怪倒沒有……”百裏決明欲言又止。頭發味道相似這個原因實在不好說出口,否則他怎麽解釋他怎麽會知道裴真頭發的味道,又怎麽會記得這麽清楚?他咳嗽了聲,道:“你看這小子,上趕著認我當爹,還老是戴著面具,實在有些可疑。他嘴上說因為毀容,可我越想越不對勁兒,還是得好好驗證一番。但他怪有錢的,不能輕易得罪。前頭他還許諾送我一條巷子,要是他不是裴真,我又貿貿然揭他的面具,咱們這價值一萬兩白銀的小巷子就泡湯了。所以……”百裏決明目光灼灼,“我要私下去調查!”

“怎麽調查呢?”謝尋微問。

“上他睡的屋看看,”百裏決明道,“換身份容易,習慣卻換不了。裴真那王八羔子就愛窮講究,熏的香一定要用‘雪中春信’,一兩沉香,半兩白檀,半兩丁香,一錢都不能配錯。喝的茶得是虎丘豌豆香,泡茶的時候還要放點橙花。我進去瞧一眼,只消得看看他的香爐灰,茶葉碎,就知道這小子究竟是誰了。”他為自己的智慧而洋洋得意,“怎麽樣,你師父我聰明吧?”

謝尋微失笑,想不到師尊對裴真的觀察細致到這個地步,看來日後行事得多加小心。

百裏決明沾沾自喜,等著謝尋微的崇拜和誇贊。謝尋微非常上道兒,捧著臉連連點頭,“師尊尊最聰明了!”

然而百裏決明沒有注意到,一條影子默默從謝尋微腳下分離,貼著墻角飄出了屋檐。

“要是師郎君當真是裴先生,師尊打算怎麽辦?”謝尋微又問。

“那當然是……”百裏決明摩拳擦掌,笑容陰狠,“把他關在地牢裏,我要折磨他,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謝尋微的眉頭輕輕皺了皺,悵然問:“師尊就這麽恨他?”

“恨得我是晝夜難眠呐!此仇不報,我百裏決明枉為修羅惡煞!”百裏決明咬牙切齒。

之前冒犯太過,果然讓記仇的師尊恨入骨髓了。裴真這個身份用不得了,改日讓穆知深處理掉。謝尋微心裏頭惆悵地嘆氣,又問:“那我該怎麽幫師尊?”

“簡單,你幫我在門口望風,要是看到師吾念回來,你就學狗叫。”百裏決明說。

“……”謝尋微說,“我們女孩子不是男人,不會狗叫。”

“那你就學貓叫,反正給我個信兒就行。”

“好吧。”謝尋微欣然答應,“等我換身衣裳。”

“換什麽衣裳,這身不是挺好看的麽?”百裏決明納悶,然而謝尋微偏不,磨磨蹭蹭在裏頭更衣。百裏決明急得要命,後悔來叫這丫頭,女人梳妝最是費事兒,再耽擱下去師吾念都要回家了。等得抓耳撓腮,謝尋微終於姍姍來遲。

百裏決明把頭發窩裏的百裏小嘰抓下來,掄膀子扔進尋微的妝奩。兩個人一路潛行,到師吾念的寢居門口。百裏決明讓謝尋微蹲在草叢裏守著,自己翻窗進了裏屋。

房中寂然無聲,入目首先是一片珠簾,地上鋪著軟軟的宣州紅線毯,上頭是烏漆案,邊上擱著一尊揚著尖嘴的金鴨爐。百裏決明輕輕打開鴨爐,爐膛裏幹幹凈凈,什麽都沒有。他有些失望,躡手躡腳走到描金小炕桌邊,打開師吾念的紫砂壺。裏頭是白水,不是茶水。這個師吾念不喝茶,也不熏香。

太奇怪了,他明明那麽有錢。在百裏決明的印象裏,有錢人就愛幹喝茶熏香這種沒有意義的事兒。

興許只是巧合,恰巧師吾念和裴真用了同一款澡豆洗頭。百裏決明撩開袖口,嗅了嗅綁在腕上的發帶。發帶綁在他手上太久,裴真的味道已經消失了。之前在穆家堡的血垢鬼域裏發帶被弄臟了,如今已經看不清楚原本的顏色。雖然如此,百裏決明還是舍不得洗這條發帶,生怕把裴真最後一絲痕跡洗沒了。

心裏有一種空空落落的悵然感,好像破了個不大不小的口子,咻咻的風從裏頭漏出來。來之前的興奮全沒有了,師吾念不是裴真,是他想多了。百裏決明有些生氣,裴真到底在幹什麽呢?他都跑了這麽久了,居然不張貼個告示什麽的來找他。

此地不可久留。百裏決明最後一眼瞧了瞧師吾念的寢居,確實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他扭過身,準備爬窗出去,一條腿剛伸出窗屜子,門臼那邊吱呀一聲響,高挑的黑衣男人推開門,從外頭走了進來。百裏決明還沒來得及爬出去,師吾念擡起眼,正巧望見僵在窗屜子邊上的百裏決明。兩個人遙遙面對面互相望著,彼此都陷入了沉默。

尷尬。

非常尷尬。

百裏決明恨不得再死一次。

尋微太不靠譜了!讓她幫忙望風,她人呢!?

“義父這是……?”師吾念率先開了聲。

“呃……”百裏決明動作緩慢地將腿收回來,坐在窗台上,“我剛起床,來溜溜彎兒,正好路過,就來看看你在不在。”這理由著實蹩腳,然而百裏決明厚臉皮,大馬金刀坐在那兒,一副你愛信不信的樣子。遇到尷尬的事兒就得這樣,百裏決明天下無敵除了功法高強,還有個秘訣是臉皮比城墻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