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橫濱(八)

那群光明正大持/槍/殺/人的黑衣人們在鐳缽街的巷子中安息,只有大雨不盡其煩地沖刷著鮮血淋漓的地面。

初鹿野稚子終於不用擔心敵人,可以光明正大地欣賞自己的破碎之美,想從哪個角度欣賞就從哪個角度欣賞。

她一邊感嘆,一邊手動把系統拉黑。

垃圾系統、誤貓終生。

[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在大街上隨便套只貓真的可以完成任務。]系統支支吾吾地發出弱雞聲,[一般而言,沒有人會提槍打貓吧?]

“是的,我已經再次認識到了高中生是比貓類還要沒人權的生物,”宿主小姐鎮定輕聲道,“再來一次吧。”

對於馬甲來說,死亡並不是結束。

就像初鹿野稚子裝備《櫻桃》的時候,津島櫻子在戰場上的唯一作用,就是被丟進敵人群裏、鮮血凝結成櫻桃後爆/炸,然後被愛麗絲及時撿回來,交給與謝野晶子治療,再被丟出去。

那是一段非常磨煉人類意志力的日子,從那段時間中,初鹿野稚子學會了耐心、蟄伏和不懼怕死亡。

[還需要心理輔導服務嗎?]系統下意識反問,拿出應對宿主的熟練態度。

初鹿野稚子對系統簡單粗暴加強生存欲的心理輔導沒興趣,嫌棄拒絕:“不,直接開始下一次就可以了。”

地上的一部分血跡開始泛起猩紅色的微光,那些微光環繞著馬甲身上濕漉漉的紅色裙角和染臟的白色袖口,不多時,一張紙便在空中緩慢凝聚出來。

是《逆行》的那頁紙,上面的場景和《櫻桃》那頁紙差不多,都仿若真實畫像、刻著馬甲和場景:

大雨瓢潑而下,站在昏暗巷子中的白發和服少女舉著一把黑色雨傘、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地上的積水淡暈著幾分巷口燈牌的光,於是便把她的倒影模糊了幾分,像是溺水的亡者。

總而言之,讓人一看就有種想要染上對方陰郁氣質的沖動,為她死、又為她生。

“看起來好酷,”初鹿野稚子感嘆道,“死得那就更酷了。”

[……]

系統開始猶豫是否要反手拉黑連續捅刀的宿主。

完美的宿主小姐往前走了幾步,在避開地上頹廢綻開的裙擺的情況下,伸手接住那頁紙,然後翻轉過來。

這頁紙的正面是一幅美人圖,背面是幾個占據了重心的花體字:《逆行》

在《逆行》的底紋下,還有一行和它糾纏在一起的文字,是《盛開的櫻花林下》。

[這是這個馬甲的術式。]系統道,[操控這個咒術師馬甲的時候,你可以隨心操控它。]

每一個咒術師的術式基本都是與生俱來的,可以把咒力理解成電力、而術式則是不同的電器,咒術師的負面情緒會產生刺/激效果。

這也是為什麽,大庭美智子死之前,她會失控、用術式把那些黑衣人的頭顱都扯斷。

初鹿野稚子本人並沒有這個意思,反正遲早都要回档,現在殺了對方只會增加殺/戮的機械乏味性。

而且平常的時候,殺人對於她而言,也是一件過於無禮的冒犯。

她回想起大庭美智子最後的失控,下意識警惕道:“我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你想幹什麽?!”

系統沉吟了一下,問道:[親愛的,你殺過多少人?]

不巧,很多。

在戰場上有很多人是被津島櫻子的同歸於盡法炸/死,在剛剛也有十幾個黑衣人被失控的術式直接剝奪了頭顱。

它在宿主小姐的表情微妙的瞬間道:[包括你認為在玩遊戲的時候。]

這裏顯然不是真實世界,但也不算初鹿野稚子最熟悉的遊戲世界。

遊戲,是一個很微妙的東西,在遊戲規定裏,殺/人是不犯法的、它甚至是每位玩家不可或缺的日常,但是熱愛學習的高中生小姐是否熱愛遊戲,系統就不敢肯定了。

不知道為什麽,提到遊戲的時候,系統從初鹿野稚子的細微表情上發覺了一些東西。

就像粉色頭發的恐怖星人那樣,平時都普普通通的,只有提到特定的詞匯,才會露出與眾不同的一面。

“……”初鹿野稚子問道,“你會記得自己吃過多少大米嗎?”

*

司機先生恭敬道:“大人,目的地到了。”

大庭美智子眼皮都不擡,輕聲應道:“嗯。”

哪怕有粉色恐怖星人的心理陰影在,系統的時光回溯能力也一向是可以的,只是會對當事人造成一點點小的影響,比如眩暈和增加某些記憶畫面。

還有,強烈懷疑這個世界是否為遊戲世界的後遺症,系統剛剛舉了一個很恰當的例子,就像是玩遊戲一樣。

無論是過□□速的三秒死亡,還是輕松的時光回溯,都是一種漫不經心淩駕蔑視生命的行為,而當這種行為似乎逐漸會成為自己生活的主調時,或許用遊戲來類比才是最恰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