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江淺從靈樹上躍下,潔白的雙翼輕輕扇動,攪得周圍靈氣微微起了些波動。

他落地後並未立即化成人形,而是依舊以白孔雀的姿態四處看了一眼。

江淺平日裏那氣質便透著生人勿進的疏離感,如今一副孔雀形態時,顯得越發慵懶,甚至還隱隱透著一股高階禽族特有的高傲,令人見之便會不由將目光移到他身上,卻又不敢貿然打擾。

禽族喜水,尤其是像孔雀這樣的禽類,很喜歡在溪流或湖泊附近生活,哪怕是妖也不例外。江淺從前很喜歡在清晨的時候到湖邊借著晨光梳理羽毛,雖然他的羽毛一直很精致光潔,可他依舊沒有放棄過這種習慣。

可惜郁辭舟這院子裏連個清池都沒有,只有一方水缸,裏頭裝了大半缸水。

江淺以白孔雀的姿態踱著步子走到水缸邊,他湊近水邊聞了聞,似乎不大滿意,最後便只象征性梳理了幾下羽毛,看起來稍稍有些不滿。

郁辭舟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思緒突然有些飄忽,不禁想起了許多年的往事……

那時候的江淺每日晨起也會去湖邊梳理羽毛。

郁辭舟那個時候很喜歡逗弄江淺,每次見到少年白孔雀身上的羽毛被梳理的光滑平整時,便會使壞似的撲上去,然後將少年白孔雀按在湖邊,把對方身上光潔的羽毛舔.得又亂又濕。

郁辭舟原身是一只獵豹,通體漆黑,毛色光滑漂亮,沒有一絲雜毛。

很多獸類面對禽族時會被激生出天生的“捕獵”欲.望,最初郁辭舟逗弄江淺多少有些受到本能的驅使,不過他從不會在江淺面前釋放出獸族的威壓,避免讓江淺感受到任何威脅。

後來,少年獵豹便似乎從中找到了別的樂趣,總是不厭其煩地逗弄江淺。

那個時候江淺的脾氣不像現在這麽壞,被郁辭舟弄亂了羽毛也不會發怒,只會在湖邊與他纏著打鬧一番,待郁辭舟老實了之後,才會不嫌麻煩地再將羽毛梳理好。

有時候江淺心血來潮,會將郁辭舟扔到湖裏。少年獵豹也不惱,沾著一身水爬上來又會忍不住去撲江淺,最後往往會以兩妖都搞得一身狼狽收場。

可現在……郁辭舟苦笑一聲,目光閃過一絲落寞。

“我要出去一趟。”江淺化成了人形,走到靈樹旁隨手又在靈樹上折了一段青枝將頭發挽起來。

郁辭舟從記憶中收回思緒,開口問道:“去哪兒?”

“有些事情要去辦。”江淺招呼小八哥從樹上下來,小八哥當即落地化成少年形態。

江淺正欲帶著他出門,卻見小八哥一溜煙進了屋,又換上了他那身花裏胡哨的行頭。

“京城你不大熟悉,要不要我……”郁辭舟開口。

江淺卻打斷他,道:“不必,若是方便,可否告訴本座你們獸族的其他妖平日裏都在何處活動?”

郁辭舟想了想,開口道:“我正好要出去一趟,送你們過去吧。”

江淺聞言看著他半晌,似乎不大想讓他跟著,畢竟他今天是打算去打聽那個混蛋獸族的下落,他不希望郁辭舟知道此事,更不希望郁辭舟知道自己染過魅毒一事。

郁辭舟似乎是為了打消他的顧慮,開口道:“若我所料不錯另一只魅魔與昨晚那只魅魔相識,那麽它多半會幫昨晚那只魅魔治傷。”因為昨晚那只魅魔傷上加傷,短時間之內已經沒法依靠自己捕獵了。

“它要是被治好了,那不是又會變得難以對付?”小八哥問道。

郁辭舟道:“即便被治好了,它也不會那麽快恢復如初,反倒另一只幫它治傷的魅魔,會因此受到損傷。”這麽一來,他們只要找到合適的時機,便可以將兩只魅魔一網打盡。

江淺聞言看向郁辭舟,忽然明白了郁辭舟昨晚為什麽會說再等等再去追蹤魅魔下落,他根本不是在等那標記與魅魔融合,而是在等另一只魅魔上鉤。

這手段,可真夠黑的。

禽類向來與世無爭,尤其廣陵大澤都是溫和的禽類,幾乎從來不會沾染上這類事情。禽族唯一好戰的猛禽,幾乎從不和他們生活在一處,所以江淺一直都沒將猛禽當成過“自己妖”。

在江淺心裏,猛禽與獸族很像。

一樣的心思深沉,精於算計。

念及此,江淺不由多看了郁辭舟兩眼,目光略有些復雜。

“今日我會在京城四處看看,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提前鎖定魅魔的藏身之處,提前做個準備。”郁辭舟又道,言外之意給江淺帶路只是順便。

江淺聞言沒再堅持,算是默認了郁辭舟的安排。

郁辭舟帶著江淺和小八哥去了一處酒肆,江淺遠遠便看到那酒肆中也有一顆靈樹。這顆靈樹雖不及郁辭舟家裏那顆大,但靈氣依舊傳出了老遠。

這酒肆隔壁是一家飯館,郁辭舟帶著他們從飯館後門經過,便見飯館的夥計在後門外頭支了個案板,正在準備宰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