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2頁)

翌日,晨光熹微。

謝珣照舊上早朝,因為昨日他“大發雷霆”時廢了許多大臣的緣故,或許是怕他再來一次血濺乾坤殿,早朝上的反對聲消停了不少。

即便他提出試行科舉之法,底下的反對聲也僅有寥寥三人。

這三人立場倒是中立,他們反對的原因倒也不是因為科舉之法損害了世家貴族的利益,而是真正怕於江山不穩。

從古至今,變法改革的路上就從不是平坦一帆風順的,大多數變法或是大方向的改革都會帶來屍骨成山血流成河的景象,更嚴重一些的,連國家都亡敗了。

而如今的少年天子,在改了北燕律法之後,還想要動世家們掌控上百年的權利,挑動世家與平民對立競爭,這無疑是極為冒險的事情。

世家們是狼心,可誰又能保證,扶持起來的民間新貴不會成為下一個世家?

故而那三人低聲交流了一下,派出其中一人為代表走上前,作揖道:“請陛下再作考慮,不論是修建國學院一事還是科舉之法的推行,都不能急於一時。”

“至於昨日裏陛下要求征集勞力一事,如今朝廷賦稅重,已經有百姓苦不堪言,若是再將其家中強壯勞力征走,田地無人耕種,到時候那些百姓們交不上賦稅,又吃不上飯,只怕會被逼上絕路。”

“百姓是社稷穩定之本,即便臣這一番話會觸怒陛下,臣三人還是得勸上一句,陛下三思。”

聲音一落,三人俱伏於地。

“既然如此,陛下不妨考慮一下以工抵稅?”門外忽然傳來一道青年的嗓音,而後一身青色衣袍的王沐之走了進來。

“王沐之,見過陛下。”

有大臣皺了皺眉,質問道:“現在是早朝,王六郎君怎麽闖進來了?陛下雖與你們王家親近,可也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我大兄返程途中遇險失蹤,生死不明,經過我父親與王家族老們商議,由我暫代王家家主的位置,我既然接任了我大兄的位置,出現在這裏有何放肆?”王沐之面色冷靜地開口反駁,只是眼中閃過一抹痛色。

那一百死士已經連夜趕赴去他大兄失蹤的地方尋找,至今還沒有傳回任何消息,只怕是兇多吉少了。

原先質問的那名大臣瞬間不說話了,這便是世家內部的官位禪讓,每一個大的世家家主在朝中都有一個權利不小的位置,若是其家主位換人,朝中這個位置也會跟著換人。

跪在地上的那三人卻是皺著眉頭盯著王沐之許久,好一會兒,其中一人開口,“但不知王六郎……不,王家主你先前所說的以工抵稅是什麽意思?”

王沐之對著謝珣再一作揖,“說起來,這個法子也是在下先前同陛下商議的,以工抵稅的意思便是針對於那些被征集勞力的百姓家,每一個人勞動時都安排人記錄下勞作時間,再設定一個固定的總勞動時間可以按比例抵消多少賦稅,這樣既達到了征集勞力的目的,又可減少百姓們的怨言,反而為了抵消賦稅,有些困難的家庭還會自願報名。”

“這個法子……”三名大臣怔了怔,若有所思。“也不是不可行。”

王沐之成竹在胸,這法子倒不是他想出來的,而是他上輩子經歷過的,是新君提出來的,按照這個法子,同樣是征集勞力,與罵暴戾無道的少年天子不同,新君卻被百姓們稱為仁慈之君。

他見那三人沉默不言,瞥了瞥殿下其余的大臣,昂著頭故意露出一副驕傲的模樣,“再者,陛下修建國學院也是開民智培養賢才的好事,在下倒覺得此計無任何不妥,若是施行得好,反而造化千秋福澤萬民之舉。”

那三名大臣互相對視一眼,而後對著謝珣叩首道:“原來陛下心中早有謀算,但是下臣擔心多余了。”

三人說著,又不免想起昨日之事,目光落於殿前一處,那裏的血跡雖然已經被清除幹凈了,三人眼裏不免還是升起一點俱意。

那名同僚死的冤啊,陛下既然心中早有謀劃,那麽昨日之事,必然是故意引出亂子,趁著政策還未施行的時候,將亂子掐死在苗頭之中。

所謂釣魚執法,三名大臣看了看王沐之,再度嘆氣。

這王六郎君,素來傳他如明月清風一般品性高潔,沒想到內裏也是個狠的。

想來也是,王老太爺那樣的人物,又怎麽能養出一個純善之人。

然而,被揣測心黑的王沐之心中卻不如表面上的平靜。

說什麽與陛下商議,他這幾日連人都沒見過,等下該怎麽解釋呢?

王六郎君內心憂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