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穿到《民國梨園》 30 “什麽?”……

和這上流高尚的場合格格不入的一句罵腔,似乎輕輕巧巧就將不見硝煙的炮火承接了過去。

但實際上,除了對郁鏡之完全陌生的詹姆斯,其余沙發椅上端坐的人,都沒有對他這不太講體面的言行有什麽意外之色。但凡手裏有情報來源的,到了海城,第一個要查的人便都會是郁鏡之。

否則土皇帝的說法又是怎樣來的?

比起地頭蛇,他多了官面上的身份,比起政府的高官,他又多了一層軍官的皮,而比起尋常的軍官,他手裏又有著堪比大部分軍閥的實打實的兵力。

這樣的人注定是要被重視的。

而只要在案頭擺過郁鏡之的情報档案,親眼見過郁鏡之其人,那便會明白,那些瘋傳海城的許多流言裏,對郁鏡之喜怒無常的描述,還是相當貼切,吻合事實的。

所以,被明裏暗裏貶低諷刺這許久華國與自己的人,他這樣的反應又有什麽稀奇?

“你太粗魯了,郁。”

朱利安皺眉,冷聲道。

他一貫厭惡不講規矩的人。

高瀾一副規勸的模樣,道:“郁先生,你過了。”

郁鏡之瞟了高瀾一眼,卻理都沒理他,只笑著道:“皮特先生不想說些什麽?”

皮特擡起眼,看了眼楚雲聲,又看向郁鏡之:“郁,我很清楚你想要什麽。但我們講規則,是人道的,不講規則,也是合理的。你應該要清楚這一點。”

“當然,我們並不是強盜,楚醫生和那份藥劑的詳細資料可以交換我們英吉利的一個承諾。這已經是這場交易我所能給出的最大的讓步了。至於歐洲的會議,我是無能為力的。”

“英吉利的一個承諾?”

郁鏡之嗤笑。

這和空手套白狼的明搶又有什麽區別?

更何況,早在他放下一些所謂的身份和固見,和方既明老先生一間接一間去拜訪那些洋人的住所時,他就已經清楚,無論表面給出的尊重有多麽多,交談的時刻有多麽愉快和氣,最終的結果都是不會更改的。

因為這並不是某個人或某些人的事,而是這片土地的事。他們不被看作是一張牌桌上的同類。

“皮特,你我都清楚,這個承諾沒有任何意義。”

郁鏡之道:“我可以直說,無論是雲聲,還是藥劑的資料,你一樣都拿不走。”

朱利安眯起眼睛:“郁,你就不問問楚醫生自己的意思嗎?”

下一秒,回答他的不是郁鏡之,而是楚雲聲。

“不需要。”

楚雲聲眼神沉凝,平靜道:“朱利安先生,現在我不會說任何有關未來的空洞的幻想或決心,但未來,不需要一百年,也不需要五十年,這裏將不再會是您高貴的租界。”

朱利安的面色變得徹底冰冷,他收回看著楚雲聲的視線,輕蔑且不以為意地揚了下眉頭:“喔,那我拭目以待。”

“行了。”

郁鏡之放下靴子,坐直了身體,一一瞧了瞧在座的人,隨意道:“飯吃不下,酒也喝完了,若是皮特先生除了藥劑的事,沒有別的需要挾勢相談,那郁某便要告辭了。”

說著告辭,但郁鏡之卻並沒有起身的打算。

他只是覺得,已經到了把這層最浮於表面的試探揭下層皮去,露出這場接風宴的最終目的的時候。

若按以往的作風看,無論是皮特還是朱利安,都絕不會在許多雙眼睛下,公然做出這樣明搶的、沒什麽規矩的事情。他們自矜身份,又愛打著平等的口號,輕易不會露出些險惡。

所以今天這樣的反常,必是有更深層次的緣由和目的的。

皮特嘆了口氣,語氣中帶出一絲唏噓,道:“郁,時間還早,你這樣急著離開,是有事情要辦,還是真的沒有辦法再和我們共坐下去了?”

楚雲聲心中微微一沉。

這兩個選擇,其實都是同一種含義。

郁鏡之的北平之行,閘北區新建的廠房,巡捕房和天明會的變動,為和會而上門的拜訪,扣押在齊魯的列車,亞當斯之死與東洋情報網的拔除——這種種一切,終於在高瀾的催化下,達成了爆發。

洋人們可以扶持一個不服他們的人統領著租界以外的海城,但卻絕不會允許一個對他們有敵意的,想方設法要用兵力和機器醫藥支持著想把他們趕走的勢力的人存在。

從前郁鏡之是前者,而現在,最近這一年的活動與態度,都暴露出了他原來是後者。

這是一個偽裝成野狗的惡豺,需要死在獵槍之下。

當然,或許有真的願意講些道德話語的獵人,會選擇留其一命,進行馴化,但隨著戰爭的結束,歐洲已經可以騰出手來做些別的了,所以他們再次轉變了一些態度,讓之前的獵人離開,讓皮特到來。

楚雲聲也清楚,或許之前他們也捉到過郁鏡之的蛛絲馬跡,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對他產生過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