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恒澤玉露

洞天聯手,神念駁雜,諸般精微神通歷來是難以施展,只有法力會因聯手而變得格外浩蕩,天外眾真意料之中,還以為這法力會向掩於一片白霧中的太一宮山門而去,但卻見那駁雜神念先往北方飛去,途中不斷有神念離去,卻還和大勢保持緊密聯系,法力呼應運轉,將那因洲陸挪移而紊亂動蕩的地氣耐心梳理平整,而其上原本還有些惶然的仙凡情念,也因地氣落穩而逐漸平息下來。眾真方知阮慈這是在引領瑯嬛洞天梳理靈機,不免也是各有嗟嘆,黃衣真人道,“看來此女是真有心將瑯嬛周天作為根基了,如此呵護,不像是隨時會在大劫之中毀壞的味道。”

他這一說,眾人也都是點頭,阮慈不急於應對時祖,反而展示出自身底氣,即管是本源之力運化,瑯嬛大變沒有那樣傷筋動骨,但到底是洲陸挪移,地氣、人心皆是浮躁,無法安穩,這一番梳理過後,方才是重新紮下深根,和洲陸連成一片,便連高階修士也會因此受益。不過這等動作,功在千年而不在眼前,地氣不穩,短期內也沒有太多妨礙,因此眾人以緩急而論,卻是都未想到這裏。

既知其意,再觀其行便處處都在情理之中,各洲陸本就有洞天真人駐蹕,此時到得一處,便飛出主體,以自身為憑借中轉,將本地氣運煉入主體之中,如此各方漸得安穩,但亦是有人說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們既然各安其位,歸於自身洲陸,若要再行合體,威力便差了一籌,再來應對太一宮,效果便不會那樣好了。”

黃衣修士道,“既然第一招未落往太一宮,看來是要施展懷柔手段,不會當真和時祖鬧起來了,這倒也不算錯,只看阮真人會如何與時祖婉轉周旋,又要讓渡出什麽利益罷。”

眾真也各自會意,知曉這阮真人乃是舉世難尋那長袖善舞之人,能在各方博弈之中走到如今,晉升速度如此之快,而且和各方都還不算翻臉,手腕定有過人之處,只是時祖如今恐怕越發驚懼不安,深覺她已脫軌太多,此次想要挪走太一宮山門,只怕沒有那樣簡單了。

此時瑯嬛周天正在梳理地氣,這是攸關周天將來的大事,因此這些天外大能,都令自身化身暫且蟄伏,勿要引入雜氣,惹得主人不悅。倒是無有人出面擾亂,眾人耐心等候之中,不覺便是數日過去,那龐大神念已是將洲陸都掃過一通,唯獨北幽洲處暫無行去,這幽冥二洲,在後生的周天之中,只有給凡人預備的幽洲,其實並無冥土。北冥洲有燕山一脈,而且本已和中央洲陸接壤,由魔主親身安撫,已是無事,但這幽洲卻是在各大周天中都令人頭疼的所在,其為周天洲陸,卻又不完全和周天相合,便是許多應用周天的神通,也很難在其間生效。

眾真都在等候是由誰出面煉化北幽洲時,便見到那龐然神念之中,飛出一朵含苞待放的婉轉蓮花,便知道乃是阮慈親自發出一道神通,這蓮花乃是她法相中的虛影投現,可視作她的化身。只是煉化一洲,便連積年洞天,也要真身上陣,便知道她真身要在主體中主持大局,此舉仍覺托大,正是微微詫異之時,便見到那蓮花次第開放,蓮蓬之中,端坐一名少年僧侶,神色天真中略帶好奇,左顧右盼之時,已是沒入北幽洲上方,化為靈光點點,投入北幽洲中不知什麽所在。

片刻之後,便見到北幽洲之上,無數寺廟全都亮起光芒,梵唱之聲,由一間小廟而起,往外不斷點染,未幾北幽洲已是佛光點點,梵唱聲聲,將那蒸騰地氣一律煉化,佛光又化為一朵虛幻金蓮,在空中常亮不歇,逐漸再化為一朵蓮花苞,往回飛去,沒入神念靈雲之中,那黃衣修士看得雙眼發直,低呼道,“此子怎麽有一化身,佛緣如此深厚?她和佛祖有此因緣,洞陽道君可知否?”

佛祖、風祖與洞陽道君乃是同盟,這一點洞天之中所知者甚多,但道祖同盟,翻覆也只是轉眼的事,這變化著實出人意料,眾人都是一陣騷動,忽又有幾人不言不語,轉身飛遠,看來是被這佛門化身嚇走。黃衣修士忖道,“此處不愧是大爭之世,超脫之機,諸般道祖看來都有落子,如今也要一一顯露。我主派我來此,必有因由,我要盡量待得久些。”

原來他來此處,背後一樣有道祖分派,因此才不願離去,更是極力籠絡其余修士,令他們多留幾個,方才好掩護自己。不過饒是如此,忽見這佛門化身,黃衣修士心中亦是好一陣戰栗,許久方才平復下來,便見到洲陸已被煉成團圓一塊,而那靈雲的聲勢也較之前小了不少,這是不斷有洞天修士離開,前往各處坐鎮的緣故。

這靈雲已告功成,卻是還未散去,總算湧向道基幻影所在,眾人都知戲肉已到,只見那太一宮上方的白雲深霧,也緩緩淡去不少,其中現出兩個身影,一為眾人都頗為眼熟的女冠朱羽子,另一個小和尚則是修為尚淺,站在朱羽子身後如侍童一般,二人一道望著靈雲,面上都有苦笑,那小和尚更是百般為難,眾人自也能觀照得出,他應當是來自本土,只怕和阮真人還有些淵源,後被太一宮收入門下,如今雙方對壘,他便實在是為難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