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青華本源

意識一旦被占據之後,想要完全恢復神智,還需要一段漫長的時間,在此之前,對外界的一切不能說是無有意識,但也仿若幻夢一般,並不真切實在。尤其阮謙神念,此前乃是白劍和阮慈交鋒的戰場,雖然二人手段高妙,不至於摧殘識海,但阮謙也是大受損傷,面色帶了一絲蒼白,許久方才望真了阮慈,苦笑道,“原來復仇之志,也是人心惡念,照舊是道祖的資糧。”

阮慈嘆道,“謙哥,我們尋常修士從生到死,又有哪一刻不是大道資糧?你今日能脫大難,將來必有造化,你看謝燕還,她還陷在裏頭,滿心抱負,還不是化作了白劍道果中的一絲經絡。”

實則謝燕還為何會困於極惡道域之中,並未乘機解脫,阮慈心中也頗是不解,以她自身親疏來說,方才自然是先搭救阮謙,但謝燕還處,阮慈也並非沒有感應,她功行深厚,和白劍相遇更晚,而且修行的是魔門功法,天然便對白劍這種挑撥人心惡念的神通有一定抵抗能力,而且她體內還有青劍真靈,阮慈分明有所感應,在青華萬物天中,倘若謝燕還當真有意,絕不會那般輕易便被白劍鎮壓下來,她未有逃離,只能說明謝燕還並不是真的想走,藏身白劍道域之中,依舊另有圖謀。

以阮慈和她的微妙關系,自不會拆穿謝燕還,她還送了謝燕還一朵太初道韻,一來助她在白劍鎮壓之下,維持神智,二來便是讓謝燕還將來脫困之後,可以和她聯絡。只是此事對阮謙不好揭破,還要略做遮掩,阮謙嘆道,“此子和我們阮氏家仇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不想我無意間倒是和她共事許久,唉,當時我只想著要平定三宗,才算是報了家仇,白劍也是因此在我心靈中布下種子,如今看來,三宗也不過是道祖手中的棋子,蒼莽天地之間,哪有一處是真正自由?”

他心中對阮氏家仇顯然依舊念念不忘,阮慈卻也不覺訝異,因白劍便是由此入手收服阮謙,自然會將此念種得根深蒂固。只是如此一來,謙、容兄妹只見,似就不便見面,畢竟不論有什麽前塵,什麽後計,阮容和柳寄子之間,的確已算是道侶了。

柳寄子如今與阮氏姐妹的關系,說微妙的確微妙,這仇怨到底該計算在誰身上,實有說道,於阮慈而言,連洞陽道祖都可暫且相安無事,更何況才剛獨立不久的柳寄子。便是在阮容來說,柳寄子是見到她的那一刻才開始被情思浸染,在此以前,只是洞陽化身,家恨還是要記在洞陽身上才好。有這般緣由在前,便是回了瑯嬛周天,也不怕惹來旁人議論,只是阮謙性子偏狹,恐怕不以為然,阮慈道,“謙哥,現下也別尋三宗麻煩啦,瑯嬛天都要沒有了,再計較這些有什麽意思呢?雖然也說初心不改,但修士也當拿得起、放得下。你若能提升功行,何愁將來不能向真正的主使尋仇?”

阮謙搖頭慘笑道,“我如今哪還有什麽功行可言!”

他身份復雜,受了忘憂寺、燕山和白劍三重傳承,和燕山的聯系,還是白劍暗中撮合而來,為的是圖謀天魔功法,以便她參照修改自身道統,不過燕山給阮謙的功法說不上多麽上乘,阮謙真正的根基,還是在極惡大道上,如今從道域解脫,一身修為半廢,他已是金丹頂峰,將來最多成就元嬰,卻無有洞天之望,想要和僧秀一樣重新悟道參禪,卻也少了一顆佛心。也難免自怨自艾,有些頹唐,但過得一會,又道,“即便如此,將來若我僥幸有了修為,自然也是從上到下,一個都不能放過。”

千人千面,阮謙性子,殺心便是較重,其實還真是修行極惡大道的好料子。阮慈自知他在極惡大道中浸淫已久,一時也難改易,只含笑道,“多少修士,道途比謙哥你還要更加坎坷,譬如謝燕還,她昔日在瑯嬛周天呼風喚雨時,焉能想到今日境遇?即便是如今法體已失,只留真靈,也不能說她道途就已完全斷絕。謙哥可別先自灰了心。”

阮謙雖然偏激了些,但心性卻也是十足,不過如此怨艾一時,便也振作起來,道,“且不提我,方才她走以前所說那些話,你可聽著了?我知那惡婦性子,你若未取走萬物天本源,她定會極為記恨你,處處想和你作對,除此之外,她自己也要設法再來謀取,她有青君真靈碎片,又來過這裏一次,便不似從前那般不得其門而入。”

又四處張望,道,“甚至便是此刻,或許都沒有走遠,還在暗處維度窺伺,一旦你全心封印本源,便會乘虛而入,試著一舉兩得,將你和本源一同竊據捕獲。”

如他所說,這本源真是取也不易,留也不易。阮謙目中射出神光,將天上地下全都看了一遍,片刻後方才略微安心,道,“她只是未來道祖,還不能完全執掌大道,我尚留了一絲本事,她似是真的走了,不過也只是此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