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桃英紛飛

因阮容從南鄞洲回來,便閉關修行之故,阮慈上次來訪此地,已是百余年前,不過仙人洞府,千年不變。唯有那些長壽精怪,在山中吟遊謔笑,閑時裝點門戶,是以回回前來,景致均是不同,不過琳瑯遍地、別出心裁,和紫虛天比又是一番不同景致。

紫虛天內人煙稀少,便有些精怪眷屬,也多在海洋深處那些島嶼上族聚而居,少有和修士謀面。而七星小築這裏,阮慈第一回 覲見掌門時,所走的乃是正殿所在,是以堂堂皇皇,此後來見姐姐,則從陣法另一生門出入,甫一進門,那些洞天仙姬便上前來,歡聲笑語中,前呼後擁,在雲端賞遍她們巧思裝扮的種種美景,不多久便見到雲端一間精舍,通體為白玉雕成,靈炁盎然,散發汩汩彩光,端的是富麗堂皇,瑰麗萬千。阮慈忖道,“容姐是真的寬裕,掌門好疼愛她,這般的精舍,王勝遇別說賜給我了,或許連他自己都不太用。”

她也是有意編排王真人,九霄同心佩微微發熱,七星小築並非洞天,無法隔絕感知,也不知他聽去了沒有。此時阮容已迎了出來,仙姿飄飄,玉容寶光內蘊,含笑欣然,一望即知,修為又精深了不少,阮慈見了,不喜反憂,只是暫不在人前露出,反而現出歡容,飛掠過去笑道,“姐姐,我們許久未見了!”

兩姐妹算來已有數十年未見,在修士中算是短的,如阮容便只是閉關修行了一回而已,若是要談起別後情況,那麽她只能說些自己修行心得,兩姐妹倘若所修功法不同,便只能說些功法感悟,並無法門傳授。反倒是阮慈,這數十年來歷練十分豐富,雖說也有許多不足為外人道之處,但撿了些見聞和阮容說來,兩人在雲端抱膝並坐,阮慈口說手比,已是聽得阮容七情上面,時而掩嘴笑個不住,時而又大為緊張擔憂,時而惋惜遺憾,兩人談了許久,阮慈說得乏了,阮容這才長噓一口氣,有些向往地道,“自我入道以來,多在山門潛修,無有出門遊歷,便連九國都是少去,深心裏也知,我對世情所知其實不多,此為我修行軟肋。”

她望了阮慈一眼,似有些猶豫,阮慈心領神會,笑道,“我金丹關隘已是圓滿了兩道,第三道也已分明,容姐但說無妨。”

阮容此時已是金丹中期,關隘隱約浮現,只是倘若阮慈關隘沒有全數探明,那麽她把自己關隘和阮慈說了,無形間阮慈便會少了一處機會,她聽了這話,方才欣然一笑,道,“此次我閉關之時,靜中參悟,隱約覺得識海中一道鎖鏈影子,模模糊糊,逐漸由虛化實,落入內景天地。細品之下,才知道我的金丹關隘,便是要在中央洲陸遊歷百年,因此才是下定決心,出門賞玩那人間風景,也算是一番因緣了。”

阮慈笑道,“和他人的關隘相比,容姐修道之易,真是讓旁人羨慕都羨慕不來。譬如幼文,他修到金丹圓滿,著實是吃了一番苦頭,便是金丹關隘也難如登天,要收集百種奇毒,如今才看看收了三十多種,還在洲陸上四處奔波,或者還要去他洲遠行也是未必呢。”

因這奇毒關隘,和阮容顯然無關,因此方才能說給她知道,阮容也頷首道,“不說旁人,便是在門內,我也是倍受優待,譬如月嬰,修為曾高我一個大境界,我築基初期時,她已是金丹初期,如今我金丹中期了,她也不過是堪堪比我高了一轉而已。”

話雖如此,她卻並無自得之色,阮慈也隱隱有些憂慮,瑯嬛周天講究的是一報一還,阮容此時修行之易,道途之平坦,或許是預示其將來別有更大磨難,譬如阮慈結嬰在即,倘若屆時由她這替身來應劫,那麽這次沒了楚真人,阮容只怕就要身死道消,此前修行上的種種好處,又算得了什麽?倒不如齊月嬰一般,雖然進益慢些,還要四處奔走應役,但至少修來的都是自己的,也不虞為旁人擋了災劫去。

此時再看這白玉精舍,便猶如鳥籠一般,阮慈輕嘆口氣,忍不住道,“容姐,門內下賜雖好,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你和掌門因緣已是十分豐厚,便不必再請其下賜了,須知因果糾纏太深,有時也不是什麽好事,便多出門遊歷些時,自行參悟,如此的修為方才完全握在掌心。”

阮容搖頭道,“你有所不知,我此次閉關,倒沒請師尊恩賜什麽,他老人家也未送來什麽靈玉賞賜,如今我倒也不缺這些。”

說到此處,她面上微紅,囁嚅道,“種十六送我回山時,和我打賭,輸給我一條靈玉礦脈三百年的出產,盡夠我用的了。”

阮慈大吃一驚,先是贊嘆道,“他也敢送!”

又疑道,“容姐,你也敢收?”

阮容嘆道,“我如何想收呢!只是一來那是賭約,不論輸贏都要認賬,無有毀約一說,二來他不斷拿話擠兌我,胡攪蠻纏,又說什麽我不肯收,便是看不起他的身家,又說什麽他這麽做只是多培植同道,將來都有大用。忽軟忽硬,我也不知怎麽說了,當時急於擺脫他,便含糊應了下來,此後他也不曾提起,沒想到回山之後,他往我處扔了個乾坤囊便走了,此後年年都有靈玉送到,他還給我帶話,說是下次相見,倘若我沒用了他的靈玉,還要還他,那便和我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