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關隘反噬

太初非有體,至道本無聲,這一指點落,無有任何異象顯現,只是四周幻境不斷衰減,逐漸現出黃金龍螺越發黯淡的螺殼,瞿曇越凝固當地,眉間一點柔光逐漸亮起,將如玉容顏照亮,仿佛有無數因果隱線也被照出,只是其中多數都藏在虛數之中,對實數影響可以忽略不計,此時在這太初道域之中,最終現出的只有幾條實在鏈接,太初道韻柔和纏繞而上,將因果逐一消解,返回太初,那深種的情根,亦逐漸返回無物,情念倒退,化為最初始時的形狀。

隨著那情種逐漸飛出眉心,四周靈光一閃,這道域曇花一現,已是無聲消融,阮慈將情種捏在手中,端詳片刻,身前那絕代容顏微微一震,雙眸再啟時,已是一片淡然,仿若勘破三春之景,閱遍五湖之歡,又見因果之奇,明了我之非我,我之是我。周身氣韻,和從前截然不同,便是見到東華劍使、未來道祖當面,依舊不起俗念,這才方是瞿曇越這般的元嬰大修,待人接物時應有之情態。阮慈見狀,不由道,“恭喜道友,久在樊籠裏,終得返自由!”

瞿曇越起身稽首,聲若清鐘,“道友恩同再造,貧道如獲新生,回首平生,刹那間感悟無數,已知道途所系,再掌大道機緣。求道之喜,令我心悅,道友之情,必當償還。”

他所說大道,或許是情之大道,或許是和瞿曇越自身經歷有關。阮慈不可細問,她心中亦是生出喜悅,一則是見到瞿曇越重返自由,此時所見方是真容,二來雖說那鎖鏈依舊在不斷收緊,讓道基隱隱生疼,但冥冥中依舊有一種輕松感覺,仿佛有無數時間線因此時之舉徹底收束,而她也擺脫了情之大道的作用,瞿曇越身受情種反噬,除了他本人因情之大道影響,會不斷對阮慈生出情念之外,阮慈也會因此受到影響,不斷被磨滅對他的好感,甚至是心生厭惡。此時情種取出,兩人都擺脫了情之大道驅使,自然靈覺更加松快。

這些領悟,兩人相視一笑,盡在其中,倒也毋需贅述,阮慈將情種還給瞿曇越,道,“這情種猶有三條因果之線和你相連,並未被我抹去,因此還是交給你親自保管好些。”

便將瞿曇越誕育的前因後果如實相告,瞿曇越默然聽著,面上毫無波瀾。

這三條因果線中,第一條,正是連向情祖,她點化生機,凝結情種,所有的情種都有一條因果線和她關聯,因她和瞿曇越的血緣關系,這條因果也十分茁壯。第二條則是連向玄魄門掌道,掌道明知情種之存,並因此做出種種布局,將瞿曇越栽培到如今,自然也和情種關系匪淺。

但這兩條都比不上用精血塑造瞿曇越法體的血線金蟲,第三條因果線最是茁壯,隱隱還有更多機緣暗伏,阮慈本可將這三條因果線逐一返回太初,但深心中靈光一點,知道這是瞿曇越存活於世上必要的牽絆,倘若將其消融,瞿曇越存世機緣消散,其身也將一道化去,便宛若從未存在過世上一般,對阮慈的時間線也有撼動,因此便未有幹涉,只是將情種攝出,好在其余情念都已倒退消融,道韻包裹之下,精妙入微,倒也並未傷損識海,瞿曇越將情種接過,閉目感悟片刻,道,“此物之上還附有劍使道韻。”

若非如此,這情種便是被攝出也是無用,還是會返回瞿曇越識海之中,再次生根。阮慈道,“你現在修為不到,倘若有一日突破洞天,執掌足夠道韻,那末可再來尋我,我會收去道韻,換做你自己執掌此物。”

若是由太初道韻包裹,則瞿曇越依舊尚未完全自由,阮慈一念之間便可撤去道韻,她若是隕落、受傷,都有可能令情種再入瞿曇越識海。對修士來說,此物若非由己身道韻包裹,便不能說自己的命運全由自主,或者對修行也有說不出的妨礙。瞿曇越並未謙讓,行禮道,“多謝道友思量入微。”

阮慈笑道,“是你心志堅定,始終不棄,方有今日,否則積重難返,我也無法,或者只能走那條命定之路,倒便宜了你的親人。”

瞿曇越眉間略顯笑意,頓時如玉像返生,欣然頷首道,“也是道友智慧過人,未受幻境迷惑,誠如道友所言,你我二人心有靈犀,方才成就如今這般結果。”

阮慈在幻境中所見,瞿曇越是心甘情願被情種主宰,可倘若真是如此,他便不會被關在黃金龍螺中了,更不會藏身門內,不與阮慈接觸,早就被那情念擺布,做出種種讓阮慈厭憎之事,以她的性格,或許瞿曇越真會死於劍下。是瞿曇越自己找到了一線生機,他自幼在別院長大,並沒有久待小寒武界,自然也受到瑯嬛周天中‘大不敬’思潮的影響,又怎會甘於服從情祖之意?他要掙紮求存,再往大道前行,便是情祖,倘若阻道,也休想他認命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