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破天之念

大約是在玄魄門生活得久了,這般的生死危機時時浮現,不論是九十六師兄還是一百二十九弟,都沒有絲毫遲疑,異口同聲地道,“我等自然是以師尊之命是從!”

“師尊乃是元嬰真人,長生久視,我等沉淪苦海,對此事只是略知大概,倉促間能有什麽見解?還望恩師示下,吾等定當跟從!”

……倒不愧是魔宗弟子,這見風使舵的功力連阮慈都自嘆弗如,青衣真人倒是慣了,哼了一聲,冷冷道,“早料到你們必定是這樣說的,也罷,這三屍蟲先吃下去,再說其他。”

三屍蟲顧名思義,應當是魔宗修士用來操縱旁人,令其無法背叛的奇蟲,兩名弟子毫不猶豫,紛紛服下,那青衣真人方才換出笑臉來,從容安撫道,“茲事體大,不得不小心從事。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我這也是為了你們好,唯有如此,大家方能安心,你們在師祖那處也能擡起頭來。如今大家都服了,倘若只有你們不服,如何取信於人?”

又道,“這也是你們深受看重之故,這三屍蟲十分珍貴,倘若換了平常,九十六倒也罷了,小一百二十九這樣的修為,還輪不到你來服用呢。”

這才為兩位弟子仔細說起周天大劫之秘,他的說辭和阮慈所知相差無幾,竟沒有添油加醋,阮慈分出一縷心念,伸入一百二十九弟體內,果然見到一只小蟲躺在內景天地之中,似實還虛,似醒似睡,她以神念一觸,那小蟲當即醒來,傳遞出一道神念,微帶疑惑。

阮慈遞過一縷劍氣,雖然只是些微神韻,還是將小蟲嚇得瑟瑟發抖,那神念倒是比之前閃亮了不少,忙問道,“來者何人?可是東華劍使遣人來此?”

和魔門弟子打交道,處處自然都要留了一手。阮慈並未回答,只是說道,“瞿曇公子多年未見,並無絲毫音信,這是劍使和他結姻以來前所未有之事。劍使十分擔憂瞿曇公子,公子如今尚無恙否?”

她敢於透露一絲身份,自然是因為這青衣真人乃至背後的洞天,應當是支持瞿曇越更多,否則也不會要幾名弟子服下三屍蟲方才繼續透露立場,倘若他們支持掌道,試探之後只需坦然表露立場,並吩咐弟子們小心行事便可,這兩個小弟子便是想要去告密,又如何知道該朝誰去說?唯有和門主立場相悖,才會擔心膝下弟子出賣自己,謀取可見的好處。

若是要往深裏去想,凡是洞天,多多少少都可窺探未來,瞿曇越背後應當也有大能指點,否則怎會在鄺禹的識憶中留下那麽一段指路的因緣,只怕彼方也有料到此時當有援手到來。蘇景行這仙畫神通,怕是躲不過洞天眼目,那青衣真人說了這許多話,也不見其師前來示警,這些都不可輕輕放過,亦是在隱晦地表達自己的立場。

果然,青衣真人表面對兩個徒弟疾言厲色,私下卻是和顏悅色與阮慈對答,道,“尊使還可安心,少主暫且無恙。只是如無外力,恐怕難以脫困而出。門主如今將少主投入那黃金龍螺之中,承受三千六百輪回之苦,為的便是消磨少主心中的執念,執念未解,無法脫困。我等便欲設法相救,也是愁眉無計,或許他脫困之機還要著落在貴使身上。”

阮慈心道,“這執念不就是情種反噬嗎……”

她也沒料到自己和玄魄門掌道居然想到一塊去了,但玄魄門想要離開瑯嬛周天,此事如今也難說兇吉。倘若瞿曇越祛除情種之後,轉而贊成掌道,父子同心,會否又給這件事帶來不可測的變化,靈覺之中也是感知紛亂,似乎什麽都有可能。因此態度還算保守,問道,“汝門中一向隱秘,許多委曲我尚且不知,可否一一道來,略解心頭疑惑,方能釋然。”

她本意是希望能面見洞天真人,但念頭才起,那青衣元嬰便道,“貴使所求本是理所應當,只是如今諸洞天都被掌道監視,自保尚且無虞,倘若接見外客,也還在掌道容許之中。怕只怕尊使身份貴重,惹來掌道貪念,反而無法輕易脫身。”

他到底也是隱隱窺見阮慈真實身份,只是不敢說破。阮慈對魔門修士絲毫不敢掉以輕心,始終觀望情念,見他腦海中並無陰霾暗影,方才略安下心來,聽這青衣真人自報家門,又將玄魄門內錯綜復雜的局勢,乃至這小寒武界的詳細娓娓道來。

原來玄魄門內,洞天真人只有三名,但洞天級戰力卻並不止此。玄魄門並沒有洞天靈寶,但如血線金蟲這般,可合可分,分則細若蚊蚋,合則吞噬天地的兇蟲,卻是從古到今不斷積累,誰也不知道當真大戰起來,這些靈蟲到底能發揮多少作用。血線金蟲十枚蟲魂合為一體時,可以對抗洞天真人,這是從前玄魄門和燕山對壘時曾得到驗證的事實,可若說玄魄門三十六奇蟲都有這般的威能,那也過於異想天開了。因此玄魄門內部對自身實力也是眾說紛紜,且並不將三十六奇蟲視為自己的所有物,人與蟲更像是共生關系,尤其是三十六奇蟲,幾乎都早於修士進入這小寒武界,與其說他們被玄魄門修士禦使,倒不如說是被玄魄門修士供奉,在這些奇蟲的蟲國之內,玄魄門修士說話也不管用,蟲國征伐時,修士多是遠遠避開,不敢被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