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僧秀醒轉

阮慈穿梭時空這麽多次,這似乎還是第一次沒有改變什麽過去的歷史,或許是因為她心中關於這一段的記憶十分清晰,並無多少更易的余地。涅盤道祖離去之後,內景天地自然消褪,眼前風景漸退,光暗輪換之間,不知不覺又回到了僧秀的袈裟之中,但這一次袈裟卻並非那包裹那天地的無形束縛,只是軟弱地纏繞在天邊,阮慈伸手一扯,那袈裟自然落地,兩人已站在小小僧舍之中,僧秀一聲輕吟,緩緩睜開雙目,還略有一絲茫然,望向阮慈,先是奇道,“這位道友——”

話音剛落,阮慈搖身一變,現出在恒澤天所用面容,僧秀頓時了悟,奇道,“慈道友,怎地只有你——是你將我送回無垢宗麽?多謝你了,只是,只是……”

他自然發覺了阮慈修為的變化,歇息片刻之後,也意識到自己壽元的改換,不由又驚又疑,奇道,“我心中對抗那心魔仿佛也只有一瞬,那心魔比我想得孱弱了許多,仿佛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刹那間便已消滅,怎麽,怎麽竟度過了這般漫長的時光?”

以築基壽元來算,僧秀的壽元已然過半,此生恐怕是無望元嬰了,便是想要修成金丹,也是千難萬難。阮慈心中頗多感慨,嘆道,“師兄能保住性命,已是道心堅定了。倘若你對自己本心有一絲猶疑,便會被心魔取代,到時又完全是另一番模樣了。”

僧秀的心魔,便是白衣菩薩打入的那段思潮之力所化,說來還是阮慈親自把它送回無垢宗,其後那思潮之力在無垢宗所在的虛數彌漫,便如同阮慈掀起的萬古風波一般,盡管從行為來說,無垢宗眾僧許久以前就開始受到思潮之力的影響,但其根本因果卻在僧秀身上。僧秀等如是和那思潮之力搏鬥了數百年,倘若他稍微有一絲動搖,被思潮之力完全轉化,或許早就出關,那今日將會成為無垢宗聖子一般的人物,很可能會被阮慈親手擊殺。此時雖然道途無望,但至少保全自我,還有數百年壽數可活,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只是其中委曲,也不便盡道,只得化為如此一語。

阮慈言外之意,僧秀雖未盡悟,但也恍惚有所感應,盤膝輕頌佛號,容色逐漸平靜下來,道,“一切因緣遇合,皆為前定,小僧還有漫長壽數,可以尋求轉機,還要多謝檀越出手相助。”

他欣然一笑,已是將這數百年光陰放下,又問道,“既然已是多年過去,慈檀越重臨此地,想是有所為而來,不知小僧能如何相助呢?”

到底曾是精英弟子,質素遠超常人,阮慈對他也頗是欣賞,嘆道,“你已醒來,便可見心魔化身已亡,此時你是否隨我去見清善真人,其實已無關緊要,他現在只怕正是忙著呢。但他要我帶你回去見他,才願意幫我做一件事,師兄可以陪我走這一遭麽?”

她想帶走僧秀,也是不知無垢宗此時境況之故,無垢宗的思潮變化,完全是因為僧秀,此時思潮根基被除,也不知無垢宗眾僧的思想,是會立刻轉變,還是仍處在因果變動的震蕩中。倘若有人發覺了此事源於僧秀,也不知他會被怎樣處理。倒是送到清善真人身邊,清善真人大概是不屑對僧秀出手的。

僧秀雖然對此時局勢依然是懵懵懂懂,但阮慈是金丹後期,他一個築基僧人,其實並沒有拒絕她的能力。當下從善如流,合十頷首,起身站到阮慈身邊,放開氣機,被她周身靈炁一卷,兩人便化為遁光,往屋外遁去。

阮慈來得詭秘,去時便用神打量四周,只見無垢宗山門內防範倒不甚嚴密,但在山門外也布置了一圈環形大陣,抵禦太微門的攻勢。這大陣十分嚴密,不過防外不防內,還是留下了給僧人出入的通道。這也是方便眾僧出外迎戰太微門之故。

此時似乎正是兩場戰事的間歇,山門中寂靜無人,只有遠處星羅棋布,各有一小群僧人在修復大陣,對阮慈二人均是沒有絲毫感應。阮慈神念一掃,便尋了一個修為在金丹中期的比丘僧,這比丘僧正好修復完了一處陣盤,輕按手中令牌,投入陣法之中,又往前飛去,在陣法中穿梭了好一陣,便來到大陣外沿,要修復其被破碎空間壓出的裂紋。

那比丘僧才一轉身,腰側便有一道淡得近乎透明的遁光往遠處飛去,有些空間裂紋,它便直接飛掠,可見法體神念是多麽強橫。至於那些狂暴的空間裂縫,這遁光也是隔遠便感應得一清二楚,這處處都是空間裂縫,危機四伏的交戰區,遁光卻飛得輕松自如,仿似閑庭信步一般,似緩實急,很快便穿出交戰區,這才現出亮光,往太微門浮宮所在之處狂飆過去。

清善真人果然在耐心施展一項神通,浮宮之中隱隱透出燈光,往天上地下照耀而去,一時暫不顧接見外人,阮慈猜度他在透過被自己封鎖在心魔化身內的思潮來搜索中央洲陸中暗藏的同類余韻,而自己的道韻已被他自行破去——這道韻對洞天真人來說,果然也失去了撒手鐧的能力,大多洞天真人,都有能力執掌、破解道韻,太初道韻雖然威能特殊,但也攔不住清善真人隨手施為,這亦是在隱晦地展露自己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