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毒宗小子

才剛惦念著瞿曇越,這就遇到了玄魄門的墳塋,因緣巧合竟至於此,三人難免又是一番慨嘆,阮慈心下不是沒有猜疑,這有可能是玄魄門誆她前去山門的計謀。但她有王真人遮護,不論是陰謀陽謀,都是照單全收,並不會因為這些考量畏首畏尾,依舊隨心而為。因對荀令道,“不論如何,你們一家三口都是有福緣的,只是如今你身份特殊,在外很難動用修為,便是想要送回山門和妻兒團聚,也是不能,不如我將你送到我另一仆僮去,你且先隨他修行一段時間,找到辦法壓制身上的屍氣再說。”

荀令雖然惦記妻兒,但也知阮慈說得有理,恭敬道,“謹聽主君吩咐。”

姜幼文要從他身上取毒,也十分積極,笑道,“你隨我來,我為你琢磨一門功法,可以煉化身上的屍毒。以我所看,你這修為還能往上修一段,最高應該可以達到原主死時金丹後期的境界。不像是那些殘魂附體的修士,即便奪舍,修為也永遠無法再有寸進。”

荀令如今的修為對三人來說微不足道,但他極為奇異的重生卻令人嘖嘖贊嘆。姜幼文道,“所謂奇毒,其實便是這種狀態極為奇異的規則。甚至可以巧妙地繞過常有的限制。譬如說這活屍王,原本的活屍,只是凡人或修士隕落之後,其法體保存不朽,生出一絲靈智,這靈智便如同獸類一般簡單直接,和原主沒有絲毫關系。荀令這活屍王,卻是在種種巧合之下,由一個修士近乎完整的性靈侵占了另一修士的法體,反而成就了這個不死不滅,幾乎可以永存的生物,是以你身上的屍毒也會有類似的特性,雖然只是築基,但卻可說是奇毒的一種,真乃造化天工。”

他說起毒道,便是滔滔不絕、眉飛色舞,顯然對此道心醉神迷。阮慈道,“他不能現身日光之下,是否便是因為這規則過於激進奇異,受到道韻排斥呢?”

她留神觀望,果然如此,也不由微微頷首,但卻並不為荀令免除此難,而是由得他自己修行,要看看荀令的天分。荀家一家三口都有過人之處,荀令遇合之奇無人可比,但也不知這是否是其唯一的長處。

荀令這活屍王的身份,雖然修為有個上限,但除此之外,真是處處占盡了便宜,其人已死,自然無有壽數限制,那弟子留下的法體本就經過功法煉化,可以化作一團黑霧,這也是阮慈觀照時所見。那黑霧只要剩下一絲,便可慢慢積聚陰氣修復,藏珠仙府之中,便有類似的聚氣陣法布置,其法體不知道經過多少年的溫養,早已恢復舊觀。之所以還要行奪舍之舉,按姜幼文推測,應當其傷勢是在神魂之中。如今其人真靈以荀令的身份在世間死去,似乎反倒讓荀令逃過了忘川的呼喚,也自然而然得到了黑霧的身份,重新執掌藏珠仙府。他在藏珠仙府中修行了三個多月,便已將周身屍氣煉化,如今望之如生人一般,又從阮慈處得了那本《玄珠錄》,他始終不敢觸碰那段在識海中流傳的識憶,害怕自身積累不足,被金丹修士那如海識憶沖擊之後,會迷失自我,成為荀令和那死去弟子的混合生靈。

不過以他此時修為,要修成《玄珠錄》還需幾年時光,好在荀令天性十分穎悟,心性也頗為堅忍,在藏珠仙府中修煉,並未有絲毫不耐。這期間三人也已行過千萬裏路,來到了無垢宗和太微門的戰場邊沿。

說來,阮慈上次去寒雨澤時,便是取道此處,當時身在法舟之中,又有圖珠引路,並未過於留意舟下風光,不過是莽莽青山而已,此時再臨,卻又是另一番景象。這裏靈炁搖動得最為厲害,從極高空處往下看,各種靈炁瘴癘便如同五彩漩渦一般,彼此交雜、互相幹涉,隨時生化出全新瘴癘,看得姜幼文饞涎欲滴,但他頗知輕重,絲毫不敢落下雲頭去尋找奇毒,因道,“我知道這裏必定有許多極端規則,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便可提煉出奇毒。但這裏的變化太快,還沒來得及捕捉,便會再次生出變化,而且靈炁變化如此兇險,可能毒還沒有取到,性命就先交代在這裏了。”

阮慈道,“這便是在洲陸上打架的壞處了,太微門還沒向我們借風波平呢,是以他們兩家的沖突到目前還只在金丹層次,元嬰交手都是點到為止,倘若元嬰修士大肆交手,不但會勾動地氣,讓瘴癘爆發得更加可怖,甚至形成瘴癘龍卷,而且這極高空處,若是在其他道韻屏障沒有那樣牢固的大天,其實反而比地下更為危險。很可能會被撕裂屏障,被宇宙罡風和天魔入侵。也就是在這個周天,我們養成習慣,為了躲避下頭的靈炁,便貪圖省事,飛得極高。”

她在阿育王境歷練期間,自然也聽聞了許多域外見聞,姜幼文聽得很是入神,不由笑道,“其實屏障薄弱終究是利大於弊,這樣宗門征伐倒是簡單了,小打小鬧也就罷了,倘若是真的滅門之戰,大家一道去天外打好了,也不用擔憂打破洲陸,誰能活著回來,誰就是最大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