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天外觀星

轟隆隆……砰!

夾雜著滔天水聲,偌大洲陸四面八方,不斷有相當於凡人村鎮大小的土地崩解墜下,落入海中,那片汪洋似乎化身為一張永遠都填不滿的深淵巨口,不論多少疆土都難以填滿那無窮無盡的海水。只是在這坍塌的洲陸之中,卻並無多少生靈慘嚎,巖石墜落的聲音極其單純,反而顯得有一種異樣的寧靜。畢竟此時還沒有離開洲陸,躲入門派大陣的生靈,也早已死在了多次縱橫爆發的靈炁風暴之中。

洲陸上空,猶自有一座座山巒浮空而存,其中多有修士又驚又怒,又是痛悔又是眷戀地望著腳下不斷沉沒的故鄉,許多修士面上已淌滿熱淚,甚而有不少靈光飛出大陣,義無反顧地沖向墜落中的山巒,與故土一道殉身。

南鄞洲氣根猶如枝枝蔓蔓的參天大樹,曇華宗占據的那一枝是絕對的主幹,如今主幹斷去,南鄞洲氣運被東華劍汲取無量,枝蔓便是尚存,也已經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又被天地六合燈定住護洲大陣,無法向外逃脫,此地所有修士,都只能在不斷流逝的靈炁中苟延殘喘,直至最後無力維持浮空山,落海而亡,又或是在海面浮島上墜凡,壽元耗盡而死。

青衣人驚天一劍,令滅洲之戰功行圓滿,白衣菩薩所發那道靈光,亦被天地六合燈定住,只是清妙夫人受其反噬,受了重傷,險些被那玄裟菩薩捉到機會,破空逃去,所幸南鄞洲氣運已滅,曇華宗眾人運勢走低,正當此時,洲陸極西處傳來一聲悠長慘叫,一處強盛氣息乍然破滅,卻是那處潛修的洞天真人,受洲陸氣運破滅影響,本已處於最低點的洞天終於維系不住,被中央洲洞天高修一劍斬破,卻是已無氣運再點化新生洞天,就此窮途末路,被一劍滅殺。

洞天修士,視洲陸為門庭,那玄裟菩薩身形剛動,極西處一道靈炁飛來,落在風波起鐘上,擊出一串無形音波,向玄裟菩薩飛去,將其遁逃之勢崩解,不過是一個刹那,極北、極西那兩道氣息已是顯化於山門之前,其一手持明燈,眼似桃花、風流佻達,另一姿容絕艷、氣質出塵,方一顯化,便將小鐘取來,敲出連綿樂曲,向玄裟菩薩攻去。

玄裟菩薩此前已被天地六合燈照傷,此時如何敵得過兩大洞天真人與兩枚洞天級數靈寶?其氣勢隨南鄞洲洲陸一路走低,此地靈炁紛亂,也難以點化新生洞天寄托神魂,從中央洲駕臨南鄞洲那一刻開始,洞天真人的交手實際便已展開,纏綿到如今終於分出勝負,生死便只在一瞬之間。不消片刻,靈炁閃動,嘆息聲中,佛光破滅,那洞天中殘余佛國,全都傾泄於曇華宗山門之上,只是尚未化虛為實,靈光閃動間,便隨著山門一道,墜入大海之中。

遠方雲層之中,天舟一聲清鳴,其前方緩緩出現一座光門,遠方各處都有遁光投來,那上清修士將風波平磬收起,緩緩搖動風波起鐘,傳音道,“中央洲弟子,聞聲即回,啟航在即,萬勿耽擱。”

這才將清妙真人法體托起,皺眉端詳了片刻,打出一道道法訣沒入其仙軀之中,謝燕還飛到他身側,行禮道,“徐師叔,師娘她沒有大礙罷?”

純陽演正天徐真人搖頭道,“白衣並非圓寂,而是主動應劫,墜凡而死,隕落以前往清妙真人法體之中度入一道玄妙念頭,如今真人的傷勢我也捉摸不透,便由我留在此處守候,爾等先登上天舟,送你師娘一路返回。”

那太微修士伸手一振,天地六合燈徐徐升上半空,將洲陸四面八方照得通徹,連護洲大陣都隱隱被照出符文,其中白衣菩薩打出的流光再無處藏身,不知多少元嬰修士飛去捕捉,其人卻並不關注後續,來到清妙真人身前,出指在其法體上空彈入數道靈炁,搖頭道,“清妙也隨之一起入寂了,此時她處於一種極為神妙的狀態,只怕脫困之時,便是合道之日,但若不脫困,則遲早墜凡而死。白衣不愧是曇華宗立派宗師,臨死反擊竟如此淩厲。”

謝燕還面色一變,徐真人卻並不詫異,只道,“滅洲之戰,怎可能毫無傷亡,只是清妙一去,便無人可以同時執掌風波平與天地六合燈,看來清輝道友只好與我一道留守此地。”原來清妙真人攜了諸多劍種與天地六合燈、風波平磬一道來此,乃是因為她原是太微門人,始終也沒有破門而出,又是上清掌門夫人,因此可以同時禦使兩件分屬不同門派的靈寶。

清輝早有所料,頷首道,“理當如此。”

又嘆道,“清善一向最是戀慕清妙,此次怕要傷心了。”

徐真人漠然道,“生死輪回,你我皆逃不過此劫,只在時機,又何分早晚?”

他喚來謝燕還,問道,“你所遇那人,是什麽根腳?你可知此地將要破滅墜凡,成為毫無靈炁的死地,其中所有生靈都無法逃脫,若她再不回來,便永遠都出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