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言傳身教

愁腸百結,也無法倒轉時光,回到宇宙初辟之時,重新呼應生之道韻,阮慈本是擔心王真人道途,但王真人自己似乎都不以為意,只道,“凡事自有興衰生滅,若是真該此時衰亡,心中便是雜念叢生,又有何用?”

言下之意,似乎對上清命運,乃至自己道途,都不太放在心上。阮慈心裏倒是好受了些,不再因自己選了那不知名大道而後悔,又問起王真人如何凝練金丹十二那後三轉。王真人道,“此事說難不難,說易不易,獲取凝聚之物,是最簡單的手段,洞天真人采擷氣運之物,便是因為這是所有煉法之中最快捷的途徑。至於因果、福運……也是一般,凡是那些凝練在後三層道基之中的物事,都是虛無縹緲,若有凝練之物也罷了,有些莫名之物無法凝練,只能零星獲取,只能修煉許多化身,投身紅塵之中,設法獲取所需之物,也有設法、許願而得,林林總總,無所不包,也和所修功法有關。”

又道,“你有一層道基是氣運所凝,那老厭物把寒雨花王贈你,我這裏傳你一段秘法,可將氣運煉化到孔隙之中,如此你在氣勢場中,所占份量也會逐漸擴大,不必事事仰人鼻息。”

他談起楚真人,依舊叫他老厭物,並無‘死者為大’的意思,阮慈也沒想到楚真人竟給自己留了遺贈,不由微微一怔,心道,“恩師叫我一定要取回寒雨花,原來到最後,還是為我所得。”

又忍不住問道,“師祖不是氣運大衰,才會被劫雷所傷麽,既有寒雨花王,還有青靈門所送氣運之物,為何不……”

王真人淡淡道,“三千年前,我那好師兄因情生妄,縱徒叛門,自絕於上清氣運,他本不該活到今日,便是因為老厭物心疼弟子,將己身氣運填補,移花接木,這才勉強苟且到了今日。直到東華劍重歸山門之後,氣運方才連重新傾注掌門之身,令他少有起色,但老厭物已是積重難返,在道途上再難有寸進,劫雷之中所蘊含的毀滅法則,最是厲害不過,尤其他已十分衰弱,受毀滅法則影響更重,寒雨花王也不過是杯水車薪,索性不用。留給旁人倒更劃算些,若你能拔劍,他這一去,大家多了些騰挪的余地,倒是好處比壞處多些。”

阮慈也知道王真人之意,楚真人還在時,氣勢場中一定要為他劃出一塊,且他要不斷耗用法力偽裝自己和掌門的氣運,也是辛苦,如今他已隕落,掌門又復蘇不少,還可繼承楚真人遺愛,連阮慈也因此多了些許氣運之物,對依然活著的弟子們來說,好處是要多些。便連純陽演正天等,恐怕也各能得些東西,便給阮慈煉化東華劍,又爭取了一段時間。

因自己到底閉關良久,對外間時勢變化一無所知,不免又請教王真人,還奇道,“天錄哪裏去了,怎麽不來倒茶?”

王真人道,“他要幫著搬遷金枰天住民,卻不得閑,不好在這裏給你使眼色了。”

阮慈也知道自己在王真人跟前,總是時時忘形,惦記天錄,一個是想念,還有一個便是盼著他能隨時提點自己,被王真人戳了一下,面上不禁一紅,又問道,“那我不要問恩師了,恩師什麽都知道,卻什麽都不告訴我,我問寧師兄去。”

起身作勢要走,王真人只不說話,似笑非笑望著阮慈,阮慈走到門邊,回頭看他這般凝睇,忽地又笑了起來,不知為何,心中十分歡喜,便如同和天錄嬉戲時一般,又好似剛和宙遊鯤追逐了一遭,一時將那凡俗瑣事盡皆忘卻,回身走到王真人身邊坐下,抱著他的手臂,將頭靠上去蹭了幾蹭,軟聲道,“恩師總是對我這樣嚴格,我千辛萬苦,築基十二,歷劫時也不知多想念恩師,吃了這麽多苦,此時你便留我一留,說一句好話,又礙著了什麽。”

王真人道,“又來了,既不畏威懷德,小禮大義也是都無。你當我會信你麽?”

話雖如此,他到底也沒有推開阮慈,阮慈此時已知道王真人閉門不見時,也並非真的便疏遠了她,又或是暗示什麽,只是見或不見,都各循因緣,終究是為了她好。聽他這般譏刺自己,也知道自己隨口說的‘不知多想念恩師’,王真人絲毫都沒聽信,但她此時靠在王真人肩頭,聆聽他法體之中,靈韻潮汐起落韻律,又嗅著王真人周身靈炁之中,淡薄特殊的獨有氣息,心中不知多麽寧洽和樂,只盼著這一刻能長長久久,便是自己修為再進,時光遞嬗,也永遠不要更易,永遠有一個阮慈,可以靠在恩師身側,將他暫作自己的依靠。

只是這寧恰之中,卻又隱隱有一絲空虛,只是也不知缺了什麽,靜待片刻,這空虛沒有絲毫緩解,反而隱隱催生出惱怒來,阮慈自己都覺得詫異,暗道,“恩師對我難道還不夠好麽,我還期待他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