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宙遊之鯤

“北風其涼,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攜手同行……北風其喈,雨雪其霏……”

不知何處傳來的縹緲歌聲,灑落在澄凈水域之中,便仿佛在一塊大水晶中緩緩蕩漾,而那水晶之中,隱約可見一艘小小舟船,其側散落著人影點點,仿若水晶中的蚊蚋,靠得近了,才能見到是幾個少女,正在舟旁遨遊,身形周折如意,仿佛遊魚一般靈動,十分討人歡喜。

只聽得微微水聲之中,一位白衣少女遊上舟身,扶著甲板躺在船舷邊上,仰首道,“那些鮫人又在唱歌了,她們聚在上層水域,歌聲傳來,便仿佛天音灑落,看來,或許是快到鮫人小集了。”

她身旁又有一名青衣少女遊了過來,其並未束發,長發披在兩頰,在水中如水草一般散開蕩漾,為她平添幾分可愛。那少女在水中不斷轉圈,頭發也跟著飄蕩起來,口中笑道,“容姐,你瞧,你瞧,我這樣像不像鮫人。”

白衣少女還未答話,又有一位彩衣女子從甲板上伸頭出來,笑道,“除非上陸,鮫人都是不穿衣裳的,你要學得更像些的話,是不是該把衣衫給脫了?”

白衣少女也道,“慈姑,你再轉下去,怕是頭都要轉掉了,那寒雨花也要為你轉得凋謝了。”

阮慈這才慢慢停下轉動,往舟頭一倒,慢慢沉到甲板上躺著,扁嘴道,“寒雨花若是這樣容易就凋謝,那這裏真沒人可來了。”

雖說這寒雨花對法力波動十分敏感,但此花開在寒雨澤水面之上,而眾修士法舟其實都潛遊在湖水深處,這也是煉氣期修士不能踏足此地的原因,此處澤水的壓力足以將煉氣期修士化為肉泥。一般築基修士,若非根底深厚,在這樣深度也很難活動自如。如此的重壓,自然將阮慈等人活動激起的漣漪自然消化,絲毫不會傳遞到湖面之上。否則寒雨花外,澤水深處還有不少其余生靈,若是什麽生靈隨意一動,便會傳遞到湖水表層,那麽寒雨花根本無法在此處化生。

眾人在湖水中嬉戲,倒也並非是童心未泯,亦是要適應這水中獨特的行動方式,也要估量在這般重壓極寒之下,自己的法力消耗速度要比往常快了多少。這寒水澤雖是大澤,但寒水之中散發出的寒氣,要比萬年玄冰更甚,若非阮慈身軀得到數次淬煉,只怕活動得也沒有這般自如,光是剛才那一陣瘋玩,便要將法力消耗殆盡,此時便要回到舟室之中,打坐調息了。

她修為比阮容更深厚一些,較她堅持更久也很自然,不過在徐少微跟前,阮慈還是有所保留,在甲板上躺了好一會兒,還從乾坤囊中取出瞿曇越贈給的火鼠裘,披蓋在身上,徐少微見了笑道,“這火鼠裘很是難得,便是在火行之地都要賣出高價。看來紫虛師叔很疼愛你這小丫頭。”

阮慈道,“我恩師最小氣了,我在他手下,一口茶都要自己拿來吃,這怎會是他賜給我的?是外宗一個朋友知道我要來此處,特意贈給我的,看來又是欠他一個人情了。”

她提到這朋友,語氣親昵自然,眾人各有感想,徐少微笑道,“哎,送你火鼠裘的朋友,是不是現在就綴在我們後頭呢?我隱隱察覺有好幾艘法舟追著我們,我們停,它們也停,我們走,它們也走,看來船裏裝的也不全是敵手。”

阮慈眨眼道,“徐師姐是否心中盤算著,若有機會,要把追著我們的人全都殺了?”

眾人在舟中無法修行,有徐少微在,此行又頗是平靜,竟有些遊山玩水的感覺,連日來已十分熟悉,徐少微和三女都是交好,但她性格跳脫,和阮慈更投緣些,彼此噱笑無忌,並無派系之別,聞言笑道,“算了吧,你竟是別害我了,我已半步腳踏入元嬰,此時去殺築基修士,豈不是嫌麻煩還不夠多麽?我實是指望你這劍使羽翼大展身手,你有東華劍氣在身,便是越階殺敵也不是不能。容師妹麽,修為還是淺了些,不過你能施展劍氣,護身也是無妨。”

阮容笑道,“師姐實在是會躲懶,有你在此,只怕我們遇到強敵的機會也是不多呢。我們進來這麽些天,竟未和其余道友相見,想來他們都是遠遠躲開,不敢照面。等到寒雨花開放時,又打不起來,我這劍氣只怕到結丹前也無需動用太多。”

她談到東華劍氣,態度坦蕩,令人難以捉摸她手中到底持有多少劍氣——結丹之前,無法拔劍,能夠運使的劍氣便是煉化東華時偶然泄漏的些許,這也是劍使保命的底牌,阮容在無垢宗都沒有動用,此時卻仿佛還有許多一般,談到這裏,還有些遺憾似的,對徐少微道,“自我入門以來,實在未有機會動用,倒是慈姑使了幾次,也是在開脈時用的。據她所說,金丹修士也不是劍氣之敵。徐師姐,若是你呢?可敵得過我放出的劍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