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殺夫沖喜

劍意縱橫,在瞬間穿過體內每一寸血肉,連識海都沒有放過,那張徐徐展開的觀想圖被劍氣沖得粉碎,劇痛摧入骨肉,但在下一秒,觀想圖再一次被阮慈繪畫出來,幾乎只是幾個呼吸,便又將那洶湧澎湃的劍意‘裝’進了劍鞘裏,抵擋著這劍意桀驁不馴的沖擊,這一次,劍鞘堅持了一柱香功夫,這才被劍意毀去,阮慈承受過劍意透體的痛楚,又凝練出觀想圖,她練就觀想圖的時間越來越快,觀想圖也支持得越來越久,但心中卻是暗覺不妙——事到如今,劍鞘的提升已越來越慢,似乎即將達到極限,而體內縱橫的劍氣卻要比劍鞘能容納的量更多了一些。

只要一絲劍氣在外,觀想圖便會被沖碎,而眼下她已漸漸能感應到身體中千絲萬縷的痛楚,只是還有劍氣在,無法操縱身體罷了。阮慈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個極兇險的境地之中:若是精神虛耗,便停止觀想的話,她現在已能感受到身體上的痛苦,只是一瞬間還好,若是一停下來,痛苦分心,恐怕就不能再次入定,這種不死不活的狀態將會永遠持續下去。可若是永遠處在觀想的狀態下,體內的元氣不足以如此源源不絕的滋養精神,總會被耗幹了根本而死、

還好,那兩個小童一直給她補充元氣,但很難想象這會永遠持續下去,那口大鍋一旦斷了柴火,阮慈自己的身體根基就會被投入當做資糧,到那時候,如果不想立刻就死,便只能放棄觀想,永遠處在極度的痛苦之中,這般不死不活下去。

劍氣過多,或者應該設法壓縮劍鞘中的劍氣,令其更加精純,如此也可以容納更多的劍氣,又或者是把已經裝載進劍鞘裏的劍氣打磨得更加緊致,不過阮慈從未學過任何馭氣之法,便是想要觸類旁通也是不能,更沒有多余心力來推敲嘗試,只能處在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循環中。只能在每一次劍鞘裝載了劍氣,暫時還未被遺漏在外的劍氣摧毀的時間內,感應到外界的情況,倒也是知曉了越公子和她的所謂‘拜堂’。

她年歲還小,並無男女情欲之念,不論是許配給宋太子,還是和越公子拜堂,阮慈心中都沒什麽波動,她倒是很喜歡越公子給的聘禮,那靈華玉璧蘊含了極精純的靈氣,靈力之濃,甚至不能用靈氣來形容,恍如化作了有形的光華,難怪要叫靈華玉璧。原本她一離開大鍋,立刻感到身體精元開始消耗,但靈華玉璧落入手中之後,靈力瘋狂湧入,她頓覺精神百倍,借此之力奮力觀想劍鞘,千祈萬願,只盼著劍鞘能多容納些劍氣。

似是她這一次精神最為健旺,觀想的劍鞘也最是完整,甚至連劍身的日月星辰都有了一絲神韻,這一次,劍鞘鯨吞虹吸,竟是將她體內的劍氣全都吸納了進去,將四肢百骸全都搜刮了一遍,似乎沒有一點兒遺漏,劍鞘裏外的劍氣,保持在一個微妙的平衡之上。阮慈大喜,剛松了口氣,心中便是一沉——

在所有劍氣都被吸納一空之後,不知從何處浮現,在那有無之中,又有一道若有若無的劍氣浮現,似乎極為微弱,難以拿捏,連劍鞘也吸攝不住,又似乎無處不在,充塞了體內所有空間,讓她的神魂無法徹底和肉身相合。隨著劍鞘的吸力逐漸微弱,毫無疑問,這一絲劍氣又將會撕破脆弱的觀想圖,讓一切再次回到原點。

阮慈心底有種隱隱的感覺,這一絲劍氣,不論重來多少次,劍鞘都吸納不了,饒是她心志也算堅定,仍不禁浮現一絲絕望。正當此時,只覺指尖微涼,似是有什麽渠道,和體內聯通,那一絲劍氣受到吸引,往體外湧去,立刻就緩解了她的危機。

這一絲劍氣本就極其微弱,若有似無,湧出大半之後,通道乍然關閉,但所余已經不多,阮慈神魂往下一沉,數月以來,第一次真正回到身體之中,只是似乎仍隔了一層薄薄的輕紗,須要調動極大的精神,才能行動。好在她神意可以看清洞府中的景象,見到秀奴倒地,麗奴化為紅霧沒入越公子袖中,心中知道,怕是只有越公子能容納下這一道最後的劍氣。

她雖然久在深閨中長大,宋人婚俗又和別國不同,不知道這紅綢喜服有什麽意義,但夫婦之間的稱呼還是曉得的,不自覺就叫道,“官……人……你……過……來……呀……”

她舉步蹣跚,往越公子走去,越公子身形卻要靈活得多,一個閃身,躲過阮慈,口中笑道,“娘子,你我雖然已為夫妻,但我還不知道你的芳名呢。”

他明明可以逃離,但卻始終沒走,也不拉開距離,就和阮慈在咫尺之間,左挪右躲,只不叫阮慈碰觸到他,阮慈走得辛苦,搖搖欲墜,越公子還時不時隔了衣服扶她一把,讓她不至於跌倒,他口中不太正經,行動卻很君子,手指一觸即收,也不肯借機占阮慈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