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扭曲的心

當警方被余燦的兩箱水果牽制住的時候,還有很多事在同一時間發生。

比如季風,他未嘗不清楚,也許水果箱裏根本沒有炸彈,遙控器不過幌子,但他卻不可能去賭。

喪心病狂的人太多了,有些犯人明知道逃不掉,就要多拉幾個人墊背。誰碰上了不說冤枉?可死了就是死了。

每個人都只有一條命。

他也只有妹妹一個親人。

何況,余燦手裏還握著另一名人質。

但他還是想不明白,余燦到底想做什麽呢?以為挾持他就能逃出生天?

車子偏離主幹道,往城外開去。

夜色已深,路燈的白光亮得發涼,好像冬日的雪,冷不丁便刺痛眼睛。季風閉上眼,忽然道:“手機被你扔了,能不能說句實話?”

余燦問:“什麽話?”

季風:“為什麽是李小暖?”

余燦反問:“你關心她,是因為你父親死於這起案子?”

“因為李小暖很特別。”他卻沒有被激怒,平靜地敘述,“她是兇手平息五年後第一次動手,還提前準備好了替罪羊,一擊得手就迅速撤退,與之前犯下的四起案件十分不同。”

余燦問:“你覺得呢?”

“我想不明白才問你的。”季風說,“這都不願意回答嗎?”

車子拐上泥土小路,兩旁的景色從公路的圍欄變成了半人高的荒草。輪胎滾過顛簸的路,車廂時不時震動,好一會兒,余燦說:“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

果然。

“那其他人呢?”季風問,“她們都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殺她們?”

余燦沒有回答。

他說:“她們都是普通本分的人,雖然年輕,可02年的你也很年輕,你不能生育,可她們也沒有孩子,經濟條件也不好,也不濫交,勤勤懇懇……余女士,我不明白,你的動機到底是什麽?”

“普通,本分。”余燦輕輕重復這兩個詞,忽而笑了,神情陰冷,“你覺得我是因為嫉妒,卻找不到嫉妒的理由,對嗎?”

季風爽快道:“對,所以我才好奇。”

余燦握住方向盤的手緊緊握攏,手背上青筋畢露:“很簡單,有的事在一般人看來普通平凡,卻是有些人永遠都得不到的東西。”

季風擰眉,腦海中飛快掠過幾位死者的生平。

劉濛的父親是賭鬼,母親得癌症去世,李小暖父母雙全,家境貧寒,王子惠的父親是農民,在家務農,母親據說和人跑了,音訊全無……有什麽共同點?

所有死者的共通之處只有三個:年輕女性,未婚(這個僅為猜測)未育。

排除掉不可能之後,剩下的那個,就是真相嗎?

他忍不住擡頭,看了余燦一眼。

“不用看了,你看不出來的。”余燦挺胸,臃腫的羽絨服下,身軀仍然凹凸有致,是令許多女人都羨慕的身材。

季風注視她半晌,突然問:“第一位受害者,就是余燦?”他似是在問,語氣卻篤定,仿佛想通了最費解的一環,“第一起案件和第二起相隔的時間太近,不符合通常連環殺人犯的行為邏輯,除非這兩起案子有明顯的邏輯關系。”

他思路順暢:“你是余燦的哥哥還是弟弟?她是你的姐妹,所以你頂替她的身份才不會招來任何懷疑。第二位死者呢,也是你的姐妹嗎?她發現了你的行動,殺她是滅口?

“你怕她們倆的死,會讓警方查到你身上,所以才殺了劉濛和王子惠,試圖混淆調查的方向,很聰明。當然,07年你變得更聰明了。”

說到最後一句,語氣中終於泄露出三分淡淡的憤怒。

車燈照亮前方荒蕪的小路,灰蒙蒙的雪花飄下來,落在車前的大玻璃上,被雨刷一下刮去,抹出一道道細微的水痕。

燈光昏暗,草叢魅影叢生。

“我很小的時候,經常走這樣的夜路。”余燦開口了,似乎為了這一刻,他也已經等待許久,“農村地方,家裏窮,電燈00年才裝上。小時候,我跟著別人去池塘邊捉青蛙,晚上回家時就會走過這樣一條路。”

他陷入回憶:“那時,大姐走前面,我走中間,小妹走後面,兜裏的青蛙呱呱叫個不停,很吵。回到家,大姐又要忙著磨面煮面,可煮好了,她們吃饃饃,我吃面,裏面還會臥一個荷包蛋,小妹不停吞口水,但大姐說,家裏只有我能吃,因為我是男孩。

“從小我就知道,男孩和女孩是不一樣的。男人要繼承香火,傳宗接代,女人不行,家裏的肉和蛋也是歸男人吃,女人只有生孩子才能吃紅糖雞蛋,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一直希望自己是個女孩。

“大姐穿的花裙子很破很舊,但我喜歡,比我自己的新衣服還喜歡。我和小妹的年紀差得不大,有一次我騙她,讓她和我換衣服穿,誰知道被我爸發現了,按住她打了一頓,幾天下不來床。但我爸沒動我一根指頭,還誇我疼妹妹,於是我也不敢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