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風卷起黃沙，嗚嗚聲猶如惡鬼怨恨的嚎哭；布滿暗紅汙穢的貧瘠之地，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屍骸。

視線裏，有一道高大偉岸的背影佇立在前方，夕陽不詳的紅芒照在那道身影上，像是為他身披了一件血腥裘冕。

他走過去，一路踩碎數具不知名人的屍骨。

......終於走到那人身邊，他轉頭去看那人的臉。那人也同時偏過頭來，看著他。

四只目光兇戾的眼睛落在他身上，那人突然扯起嘴角，露出一個盈滿惡意的狂笑。

“找到你了——搶奪我力量的小偷。”

刹那，一股陰冷粘稠、如毒蛇淬滿毒液的尖牙刺破皮膚後燃起的燒灼般的痛楚感激醒了顧悟。

顧悟喘著氣猛的睜開眼睛，確定自己身處高專的學生宿舍中，緊繃的身體略微放松了一些下來。

......但那陣心悸久久未散。

待冷靜了些，顧悟重新倒回床上，擡起手臂擋住眼睛，好笑又無語的說：“這是什麽噩夢，居然夢到了陰間大爺。”

之後，一夜無夢。

沒有五條悟和夏油傑的日子很平靜，顧悟每天就算算時間，在心裏倒個計時，閑的不行。

按理來說以顧悟的能力，他除了上學外還有拔除咒靈的‘課外作業’才對——就像五條悟和夏油傑那樣。短則以分鐘計時，長則就像這次的星漿體任務，以天計時。

......可以說還沒成年，就已開始工作，半只腳踏進了社畜的世界。

話說回來，因為顧悟是個意外，還是個需要藏著掖著的意外，所以課外作業自然沒他的份，待遇和‘奶媽’家入硝子一樣：都是被保護的嚴嚴實實，能不出現在外界的視線裏，就不要出去的類型。

當然，顧悟要是想出去，也沒人攔得住他就是了。

你說高層？

——那種東西稍微威脅一下就乖乖閉嘴了。

最後一天，因為正巧撞上周末，便直接省去了給夜蛾正道請假這一麻煩。

顧悟站在薨星宮前，雙手插兜大咧咧的走了進去，門口的守衛跟瞎了一樣沒有任何舉動。結界也是，沒給出一點動靜。

和需要小心翼翼潛入進去的伏黑甚爾不同。

顧悟十分瀟灑，仿佛是在走自家大門。

提前了一個小時抵達薨星宮內的顧悟隨便找了處高台跳上去坐下，掏出遊戲機，開始快樂打遊戲。

甚至還帶了一袋子甜品。

......就問誰還能這麽囂張，這可是在天元的腳底下。

在遊戲小人死了十三次，顧悟暴躁到散發出濃濃低氣壓的時候，他終於聽見了聲音。

“接下來的路只能你自己一個人走。看見前面的樓梯了嗎，順著它走下去，然後穿過一道門，一直到那棵大樹的根部。那裏與圍繞高專的結界不同，是另一個特別的結界的內測。”

是夏油傑的聲音。

顧悟放下遊戲機，伸手從袋子裏拿出一個喜久福，拆開包裝袋，一口咬下去。然後低頭看向下方的兩道身影。

“......或者你現在就轉身離開，跟黑井小姐一起回家。我會當作沒看見。”

“理子妹妹，不管你做何選擇，我和悟都能保障你的未來。”

“所以，根據自己內心的聲音告訴我答案吧。”

夏油傑，好溫柔一人。

顧悟咽下嘴裏的食物，嗷嗚又一口。

天內理子睜大眼睛，被面前的少年人打動，心臟升起一股酸脹感。

她從小接受的理念都是【犧牲】，和夏油傑告訴她的話相斥相駁，兩個理念撕扯著天內理子的靈魂。但最終，還是傾向到了‘叛逆’的那邊。

少女鼓起勇氣，淚水噴湧而出，哽咽的說：“我......還是想和大家......繼續在一起。想要和大家去更多的地方，見更多的新鮮事物，我真的，是這樣想！”

夏油傑露出一個欣慰的笑。

‘砰！’

出乎意料的槍響突然響起。

......揚起的衣擺進入夏油傑的視線。夏油傑驚愕的看著那道背對他的身影。

“悟？！”

顧悟回頭對夏油傑燦爛一笑，用力捏碎指腹夾著的子彈。

“喲，傑。”

看著那只緋色的右眼，夏油傑把到口的話咽下，問道：“......怎麽是你？”

同時，不知何時站在拱形隧道口的男人舉起拿槍的手，一副投降的姿態，笑道：“我還以為是那個小鬼死而復生了，差點被嚇到。撒得，該說好久不見嗎？老板。你可真是讓我好找，所以，還有繼續雇傭我的打算嗎？沒有的話可要早點說，我好找下家。”

“——不過我得說，我個人還是偏向於在你手底下打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