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我見見你爸

“1個,2個,3個……”陸水小聲地說,思維方式如同掉入循環,誰也沒辦法帶他出來。可是他的手卻緊緊抓住了陳雙,隨著每一次無意識地撞擊,都要把那根棒棒糖塞給陳雙。

他懷抱裏的小白狗也被驚醒了,探出一個小腦袋往外看。陶文昌趕緊將它拎起來,捏著小狗的後脖子,放到了自己的衣服裏。

“沒事的,沒事的,只是一根標槍,傷不著你。哥會保護你的,哥一定會保護你的。”陳雙拍著弟弟的後背,眼神卻在向陶文昌和屈南求助。操場是公共場合,萬一被人看見,四水就完了。

他還沒參加高考,沒進入首體大,如果貼上了精神不正常的標簽,大學四年有可能承受無數的嘲笑。陳雙不能忍受這種事,弟弟從小到大已經受了太多白眼,他不能想象這種事再發生在大學裏。

他們是一體的,一個痛苦,另外一個也會痛苦,一個哭,另外一個也會流淚。這比陳雙面對胎記被嘲笑還要可怕。

“來,帶他坐下。”屈南將旁邊的休息長椅清空,將運動包和書包扔在腳下。陳雙帶著弟弟往旁邊移動,小心地勸著他,別害怕。

短短幾米,他們走了幾分鐘,好在訓練場太吵鬧,沒人注意這邊。

坐下之後,陸水報數的聲音越來越小,屈南和陶文昌站在他們前面,假裝和他們說著話,實際上是把陸水擋了起來。

長長的十幾分鐘等待讓陳雙焦灼難安,直到弟弟靠著自己肩膀睡著,陳雙心裏才踏實些。

他側過頭,在寒風中用自己長了胎記的臉貼住弟弟的額頭,想要去暖他。弟弟睡著了就很乖了,就像他們小時候。

屈南和陶文昌也做不了什麽,只能靜靜地看著,幫他們擋住別人好奇的目光。

半小時後,陸水睡眼惺忪地醒過來,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只是盯著陶文昌,要他的小白狗。陶文昌趕緊把小狗還給他,又看向屈南。

屈南搖搖頭,一陣失落。陸水這段時間表現非常好,除了和誰都不說話,白天他就是一個安靜的正常人。可是一根標槍就讓他的情況倒退這麽嚴重,仿佛這些日子大家的努力都是無用功。

但是反復現象是正常的,屈南並不奇怪。

而陸水的狀態,能直接影響陳雙。屈南仔細地觀察他們的反應,陸水不安後陳雙都會進入焦躁,甚至狂躁,就好像……他們其實是一株植物,揪了其中一根,另外一根也活不下去。

這樣的情緒肯定沒法再繼續訓練了,他和陶文昌簡單收拾好東西,先把陳雙和陸水送回了家。回學校的一路兩個人都很凝重,每個人頭頂飄著一片烏雲。

以前陶文昌只覺得這片烏雲常年不散地飄在自己徒弟身上,沒想到它還擴大業務範圍了。

往宿舍走著,周圍的人來來往往說笑,總算將這股凝重沖淡了一些。陶文昌看了看旁邊,試著開口:“四水的狀況……又突然不好了吧?”

“反復發作是正常現象,不算突然不好。”屈南回答。

“最近他每天都來找我,在我身邊一坐,我都忘了他和別人不一樣。”陶文昌心裏不是滋味,“好好的一個人,怎麽變成這樣了……”

“他每天找你都幹什麽了?”屈南忽然問。

陶文昌回憶:“什麽也沒幹,就坐在我旁邊給棒棒糖畫圈圈。每天畫幾十根,我估計現在他家裏都存了好幾百根糖了。但我總覺得他想和我說什麽……對了,他每天還給我一根呢。”

“還給你?”屈南語氣不明地說,“你們關系可真好啊。”

“不是吧不是吧?南哥,這醋你也吃?”陶文昌瞥過去,“你想和人家搞好關系,你別送小學生圖書啊,四水的智商那麽高肯定鄙視你。只是……太可惜了,好好一個孩子,為什麽會弄成這樣?”

屈南的腳步停下來,停在了路燈下面。“陳雙說,是他爸打的。”

“不是吧!”陶文昌一聲驚呼,“家……”他又立刻收音,聲音變小,“家暴啊?”

屈南點著頭:“嗯,他和陸水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陸水比他小1歲。陸水的媽媽當年騙了他爸爸的錢,扔下孩子跑了,所以他爸就把恨意轉移到陸水的身上。陳雙還說,他爸只是恨陸水的媽媽,所以從來不打他。”

“這他媽的畜生啊。”陶文昌咬牙,“怪不得陳雙用命保護四水,看來四水小時候沒少挨揍。”

“可是你覺得這是實話麽?”屈南低著頭,像在盤算什麽,他又開始往前走了,從燈光下走進了黑暗裏,像一只黑鴉隱入夜色,回到了他本來的地方,“你不覺得陸水的狀況很反常麽?像不像他在保護陳雙?”

“保護……陳雙……”陶文昌也跟著往前走,忽然一下他停了,“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