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追根究底

把弟弟送到學校,陳雙在二十三中門口抽了一支煙。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太不好受了,即便他不想承認,四水的精神狀況真的越來越不對勁。幾乎是日漸加劇,眼瞧著他一點點變得不正常,又拉不回來。

小時候看了那麽多的醫生,照樣無濟於事。以前他是可以說話的,但是不知道從哪時候開始,四水閉上了嘴,只說一個字,哥。

還有就是,他害怕的時候不停地報數。

鄰居、老師、隊友、教練,他們認識的每一個人都記得四水小時候只是個不會交朋友的小孩子,有刻板行為。但是現在都知道了他是一個精神狀態不穩定的人。他的行為越來越怪異,越來越……精神病。

那幾個霸淩他的同班同學,更是嘲笑他的精神狀況。盡管四水毫不在意,可他這個做哥哥的,不能不在意。

初中時,四水還是可以和陌生人接觸的,即便不說話,也可以正常相處、共處一室。現在他的眼神、舉止、語言,無一例外地變了樣,越來越脫離軌道。

就是最近幾年的功夫,弟弟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呢?小時候他們一起躲在被窩裏,說悄悄話,聊動畫片,拉著手,發誓一起躲到沒有人的地方去,那些記憶都是真的啊。可是現在,除了和自己,他再也不和別人說話了,他關閉了溝通的管道,他把他自己留在一個封閉的安全環境裏,周圍的一切都不要了。他以前明明是可以交流的,為什麽退步得這麽快?

到底是哪裏出問題了,四水的腦袋到底哪裏出問題了……陳雙坐在小摩托上無法動彈,求醫無門,他都想三步九叩去一趟西藏,求求天上哪個管事的大佬幫四水一把,別讓他變成一個瘋子。

他才16歲,11月22日才過17歲生日,他的人生應該很精彩,可是……為什麽啊?陳雙使勁兒地揉著眼睛,仿佛眼睜睜看著最愛的弟弟墜入深淵,又撈不起來。

那片烏雲再一次籠罩在頭頂,明明艷陽高照,陳雙卻仿佛置身大雨之中。他無助地看向四周,尋找著能讓自己躲雨的心理安全島,忽然,他想起了自己的乳釘。

抻開衣領,陳雙往裏面看了看,那枚紅寶石玫瑰乳釘就靜靜插在自己左胸口,躺在自己的心口上。

每一次心口跳動,都能感受到它。

不行,陳雙自己搖搖腦袋,自己不能說自己倒黴,自己不是倒黴蛋,自己很好看,自己可以變成白天鵝,自己許了願要像屈南那樣活著。陳雙重新鼓起勇氣,騎上心愛的小摩托,無論弟弟變成什麽樣,哪怕變成一個完全隔絕外界、和自己都零交流的精神病人,自己也會永遠帶著他,保護他。

自己永遠都要保護他,永遠都要帶著他。陳雙重新打起精神,朝著首體大出發了。

等到上午的課上完,陳雙剛準備給屈南打電話,屈南已經站在了他的教室後門。

“咦?”陳雙跑過去,“我剛要找你呢!”

“我就在樓上上課,下來得比較快。”屈南接過陳雙的包,“今天……你弟好像對我很害怕。”

一提到弟弟,陳雙的心揪起來。“嗯……他對誰都害怕。”

“他小時候是這樣麽?”屈南問,“咱們去東食街吃飯吧,我請你吃好吃的,不去食堂了。”

“我請你,你給我買了那麽多東西呢……”陳雙並排和他走,“咱們吃什麽去?”

“跟我走就行了。”屈南笑著往前,留給陳雙一個微翹的嘴角。

陳雙看著他的笑容弧度,挪不開眼睛。一個滿身都是陽光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怎麽看都很不真實,但又不願意放棄。

到了東食街,屈南才稍稍偏頭。“看我一路了,我臉上有臟東西?”

“沒有,沒有……”陳雙都沒注意自己看了一路,“就是……你為什麽願意和我做朋友啊?還願意當我的假男友,幫了我這麽多……我……我就是一只醜小鴨。”

“不許說自己是醜小鴨。”屈南伸手點了他的胎記一下,“重新說。”

“那好吧,不是醜小鴨。”陳雙摸著他摸過的地方,臉發熱,“我是一只黑色烏鴉,你是雪白的鴿子,我覺得咱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是麽?”屈南想了一下,“那黑鴉和白鴿為什麽不能在一起呢?我的意思是……完全可以當好朋友。”

陳雙沒有再反駁,而是繼續摸著胎記那一塊兒,偷偷地笑。嘿嘿,嘿嘿,屈南真是一只純白的白鴿,黑鴉貼貼他。

路邊的餐廳裏,陶文昌正和薛業、祝傑一起吃飯。“咦,屈南帶陳雙出來了?”

“哪兒呢?”薛業擡起頭,“他倆……他倆是不是在一起了?”

“沒那麽快吧?反正這門婚事我不太同意。”陶文昌認真地說。

“為什麽?”薛業好奇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