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6章 精忠報國

四明山是浙東第一高山,地勢極為險要。

也正因為此,清軍幾次圍剿四明山都沒有成功。

只要清廷不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派大軍一舉剿滅四明山的抗清勢力,就憑浙東綠營這些蝦兵蟹將,何守義還真沒有放在眼裏。

便是給這些為虎作倀的敗類一百年,也拿不下四明山一個山頭!

當然若是離了四明山,讓何守義和清軍綠營硬碰硬,他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總體來說雙方的戰力半斤八兩,清軍綠營在財力上稍稍占優。

卻說何守義派士兵去山下張貼告示招募義士,誰料只過了幾個時辰他們便折回了聚義廳。

眾多熟悉的面孔中夾雜著一張十分陌生的面龐。

何守義挑了挑眉質問道:“這個人是?”

“啟稟總兵,此人自稱是張本兵的信使,從舟山來。”

一名小卒連忙答道。

張本兵?

本兵是兵部尚書的別稱,永歷朝加封的兵部尚書有很多(只是封號,正印堂官只有一個,南明喜歡玩這套),可姓張的兵部尚書只有一個,那就是張煌言。

永歷十二年,天子派使者到達福建,封鄭成功為延平郡王、招討大將軍,張煌言為東閣大學士兼兵部尚書。

這些官職名頭可謂響亮,一時間無人不知鄭延平,張本兵。

何守義自然也不例外。

前不久鄭、張聯軍攻打南京失敗,不得已撤回海上。

據說他們退到了舟山,重新整頓兵馬。

可是這只是傳言,並沒有人親眼看到。

這種時候突然冒出一個使者,確實有些可疑。

作為四明山地區的抗清武裝領導者,何守義必須對麾下的弟兄負責。

是以他必須首先確認這個使者的身份。

不然若是此人是東虜的奸細,混入四明山中那後果不堪設想。

“你說你是張本兵的信使,可有證據?”

“當然有!”

那名張煌言的信使名叫張武,人如其名長得孔武有力,一身的腱子肉。

他小心翼翼的從隨身包裹中取出一封信來,十分鄭重的遞到了何守義的面前。

“這是張本兵的親筆信,還請何總兵過目。”

何守義不由得面露尷尬。他雖然習得一身本領,可是並不識字。

非但是他,整個四明山中實字的人也屈指可數。

“崔秀才,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念?”

周立和白了一眼一旁的崔秀才,替何守義解圍道。

崔秀才咳嗽一聲道:“就在這裏念?”

“廢話,這聚義廳裏的都是咱過命的弟兄,你是信不過誰?”

“周將軍誤會了,崔某不過是隨口一說。”

崔秀才自討沒趣,悻悻然的苦笑一聲,接過信封抽出信紙展開來念。

“四明山何總兵親啟……”

崔秀才平日裏跟一群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共處,根本沒有地方施展才華。

最多也就是替將士們寫寫家書。

如今得了機會,他自然要好好表現一番。

他念的音調抑揚頓挫,甚至加了不少語氣詞,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

何守義和周立和大眼瞪小眼,心道1讀書人就是會整這些。

明明很簡單的一件事情,在書信裏一寫卻是讓人聽都聽不懂了。

好在崔秀才念完之後又用大白話解釋了一番,眾人這才明白了大致的內容。

“崔秀才,這信可是真的?”

何守義也沒啥可遮掩的,直接沖崔秀才問道。

“這個信應該是真的。總兵大人且看,這印戳和滄水先生的一模一樣。世間再無第二個張滄水啊。”

崔秀才吞了一口吐沫,嘿然一笑道:“張本兵還在信後附了一首詩,總兵大人要不要聽聽?”

何守義聞言眉毛都擰到了一起。

這個崔秀才不是明知故問嗎?

但他又不能不聽,這樣既是對張煌言的不尊重,也容易讓信使看輕了自己。

“念罷。”

崔秀才見何守義吃癟,心中直是升起一抹快感。

你強任你強,老子秀才郎。

平日裏不是耀武揚威的嗎?看把你給能的!

現在還不是得求著老子給你念?

“這首詩名為《滿江紅·懷嶽忠武》。”

崔秀才刻意頓了一頓,醞釀了一番情緒念道:

屈指興亡,恨南北、黃圖消歇。便幾個、孤忠大義,冰清玉烈。趙信城邊羌笛雨,李陵台上胡笳月。慘模糊、吹出玉關情,聲淒切。

漢宮露,梁園雪。雙龍逝,一鴻滅。剩逋臣,怒擊唾壺皆缺。豪傑氣吞白鳳髓,高懷眥飲黃羊血。試排雲、待把捧日心,訴金闕!

他念完之後洋洋得意的掃視了眾人一番,見沒有任何表情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這些個泥腿子丘八是真的不懂詩啊。